刘一明

 

会心集

      歌行 论说  铭赞  杂文

通关文

西游原旨

修真九要

神室八法

 

《会心集》

 

 

盈天地间者,皆阴阳之道;盈天地间者,皆性命之道;人能于阴阳之道,会悟于一心,则知阴阳之道即性命之道,性命之道即阴阳之道,阴阳性命总无二道,所以古圣云:人在道中而不知道。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知者,以其视天地为天地,视人为人,视物为物,未曾会得天地、人、物一道耳。世间修养之士,不穷究实理,不印证真师,性命二字尚未认的,得其一言半语,自为大彻大悟,即便冒然下手,无怪乎入于旁门曲径,空空一世,到老无成。或有知性命为阴阳者,而不知真阴真阳,强于有形有象处揣摸,认鸟为鸾,指鹿为马,乃乱乃萃,识不得阴阳,焉能知的性命!不知性命,焉能修的性命!余自得仙留龛谷之旨,实会的盈天地间者,皆是阴阳之象;盈天地间者,皆是吾性命之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可以一道而贯无穷之道,可以一心而统无数之心,纵横逆顺,左右前后,黄芽满地,白雪飞空,信步走去,头头是道,故生平因物书怀,就事写意,无非会之于心,发之于言,故将吟咏拙句,编为内外二集,分为四卷,名曰会心集。愿结知音道侣,早会性命之道于一心,勿为旁门曲径所误可也。至于集中所会之是非,余亦弗知,惟有会道于心者自知之耳。

 

 大清嘉庆六年岁次辛酉重阳节,悟元子自序。

 

诗 类

 

汉上遇师

 

一十三年未解愁,仙留镇上问根由。

而今识得生身处,非色非空养白牛。

 

悟道二首

 

日用常行道在身,虚灵不昧是原因。

万般色象都离去,才见当年旧主人。

混沌初分一物圆,不色不空要真传。

明师点破些儿秘,顺则生人逆则仙。

 

书怀五首(时年三十八)

 

三十余年事事左,不晓谁作此因果。

昨宵惊醒梦里人,始知个中还有我。

昔曾言下悟真诠,举世疑难尽卸肩。

六慾三官都扫净,虚空一气返先天。

修身自古另安头,我不安头得自由。

万物难屈藏主宰,昆仑顶上倒骑牛。

扭转乾坤回斗柄,常观窍妙养灵龟。

黄芽白雪随时种,造化公公你是谁。

自识天关并地轴,阴阳造化霎时收。

堪叹巧伪旁门客,尽在黄泉路上游。

 

醒眼诗十六首

 

学人何处觅金丹,惟有先天最的端。

试问先天真实象,鸿濛未判水晶丸。

此物原来在眼前,他形我体紧相连。

如能认的收归室,改换精神永寿年。

日用常行理最全,深山大泽少真铅。

黄芽只在家园产,向外搜求总枉然。

无为静养守顽空,似是而非枉用功。

田里若还不下种,仓中少米腹难充。

运气搬精妄想仙,后天滓质不刚坚。

神州赤县藏灵药,煅炼成真无变迁。

要出凡笼也不难,风尘世上运神观。

筑基炼己法天地,火里烧成一粒丹。

元关一窍是根由,不识元关何处修。

日用之间颠倒取,黄金碧玉积盈舟。

先天种子原无象,恍惚杳冥似有灵。

如露如珠如电闪,牢关紧守便全形。

阳燧方诸且有灵,真精切近在黄庭。

如知水火烹煎法,地应潮兮天应星。

外道旁门乱圣经,学人须认定盤星。

金丹却是身中物,神气根头一点灵。

休从一己费精神,向北还须去接人。

唤得金公回故土,身中即有四时春。

生门死户少人知,祸福因由在此移。

如晓个中通变法,逢凶化吉合天机。

辨明龙虎是阴阳,大小无伤要两当。

二物如或和合了,谁言性命不绵长。

形山一宝似冰壶,恍惚杳冥难画图。

要得空中真实济,作为须下死工夫。

知雄便要守其雌,专气致柔待一时。

神水丹田勤灌润,平空生出紫灵芝。

元牝之门有谷神,谷神不死始全真。

些儿秘密无多事,得者须凭大得人。

 

破迷正道二十四首

 

无为打坐是顽空,有药方通造化功。

恍惚之中知变化,一时辰内会西东。

不晓真铅在那廂,烧茅炼药总为狂。

诸般做作皆无益,返朴归醇是正方。

谩道烧丹置鼎炉,五金八石坏肌肤。

若还识得真常物,展手直探太极图。

推明造化运阴阳,要觅先天白玉堂。

借问先天何处是,未生身处是家乡。

性命天机理最微,一阳发处透帘帏。

乘时采入黄庭院,结朵金莲五彩飞。

调和水火采先天,大小无伤两国全。

捉得龟蛇归一处,霎时月里太阳躔。

白虎藏身在坎方,搜求窟穴不寻常。

待他半夜风声吼,捉住牵来到本乡。

强名大道眼难看,顺则生人逆则丹。

兔上天边乌落地,阴阳混合结成团。

月本纯阴体不光,借他日景要生阳。

西南位上蛾眉现,復命归根不死方。

虎在西兮龙在东,性情相隔不成功。

一朝反顾风云会,产出灵霜满鼎红。

离坎若还无戊己,火南水北不相亲。

黄中通理配成偶,三十六宫都是春。

火生在木木形伤,水出于金金体藏。

知的杀中颠倒法,儿胎产母永坚刚。

修持性命理幽深,一诀天机值万金。

认得鸿濛真一气,三元八卦不离壬。

元关一窍是仙乡,莫在旁门枉度量。

若遇真师传妙诀,当时平地上天堂。

莫在天边寻子午,阴阳復姤问心君。

勿忘勿助随时采,二八相当药一斤。

坎里真铅是本宗,离中圣汞喜相逢。

若还煅炼成灵宝,点化凡驱上九重。

乾坤老象不堪寻,离坎阴阳隔碍深。

兑女方藏真信息,争言大道有知音。

坤土乃为离内阴,乾金实是坎中心。

若知取坎填离法,返本还元住宝林。

降龙伏虎是仙方,龙虎不降命不长。

会得真空无字诀,眼前恶气变祥光。

阳精一点在形山,为甚时人不返还。

日用之间颠倒取,刹那俗子列仙班。

只是坎中一点金,教人甚处去追寻。

忽然打破鸿濛窍,始信仙真俱鼓琴。

曲江岸上月华莹,阴极阳生妙在庚。

趁此时光收鼎内,周天火候用心烹。

好把虚空为鼎器,收来日月作丹头。

阴阳配合归中道,产个明珠照九州。

劝君猛醒早回头,急访明师下手修。

些子天机能识的,全形保命夺仙筹。

 

炼志

 

当年偶遇大金仙,说破修真要志坚。

未炼还丹先炼己,欲明至道且明缘。

灵光普照妖氛息,利剑高悬正气圆。

日用常行睁法眼,神州赤县长金莲。

 

炼睡魔

 

到得初更鬼逼神,无端体重睡魔嗔。

中宵复至天开子,五鼓平明人在寅。

顺去昏昏入地狱,逆来烈烈现元身。

劝言学者磨刚剑,死里逃生守本真。

 

求元关

 

一窍元关妙又神,心肝脾肺俱非伦。

眉间脐后都为假,鼻准咽喉亦不真。

二五交时寻本相,三元会处问原因。

蕊珠殿上明灯挂,动静包含天地人。

 

求先天铅

 

道有先天与后天,后先两者要真传。

七般汞物家中积,一点铅华空里悬。

父母生前无色象,乾坤合处最光鲜。

与君仔细陈端的,一粒黍米包大千。

 

下手作用

 

一尘不染是真修,整顿精神使铁牛。

两手推开缠绊网。一心放下死摊头。

擒来白虎归家养,缚住青龙莫外游。

宝剑高悬丹鼎上,金花玉蕊霎时收。

 

采取药物

 

乾坤造化只平常,百姓不知性命伤。

顺去成人游鬼窟,逆来永寿上天堂。

风尘路畔神仙境,声色场中大药王。

会得个中消息义,华池神水赛琼浆。

 

默运火功

 

睁开慧眼看虚空,剑气光芒到处通。

击竹灵音达坎户。鼓琴雅调入离宫。

致知格物寻原本,反照回光运巽风。

推出五行真一静,时时锻炼满炉红。

 

演道二十四首

 

人生宇内似浮沤,百岁光阴转眼休。

一月欢心有几事,终朝惹气结多雠。

恩情路上耗心血,名利场中作马牛。

万贯家财称富有,谁能买得命长留。

欲求长寿也不难,急访明师问大丹。

外道旁门须细辨,野狐禅语莫教瞒。

万般非种难施巧,一切强交怎合欢。

若向人间寻妙诀,先天一气运双丸。

天包地外大无边,究竟天从甚处悬。

太极还从无极始。虚空更在太空牵。

璇玑动处双丸转,斗柄回时万物鲜。

赤水玄珠归象罔,愚人自是识不全。

性命天机深又深,视之不见耳难闻。

千生万死谁能觉,四象五行孰肯寻。

龙虎眼前常变幻,阴阳个里有浮沉。

欲知窍妙根源处,一颗明珠照宝林。

赫赫金丹一粒光,不生地府与天堂。

仙经万卷难穷究,世界三千怎度量。

花果山中生妙相,蕊珠殿上起祥光。

如能问得通衢路,举步贫人到宝庄。

金丹与我不相离,只是愚人自己迷。

男女房中藏道体,风尘路上有铅基。

精研性命从何立,详辨死生在甚移。

日用常行颠倒取,乾坤世界尽珍奇。

离坎乾坤分彼我,木金水火定浮沉。

阴中用巧收阳气,雄里怀雌鼓玉琴。

海浪生潮声细细,地雷震动雨霖霖。

神仙妙诀多灵验,说与知音谨记心。

木在东兮金在西,火南水北不相睼。

先须炼己通常道,次要安炉作磴梯。

玉液流时和彼我,铅花现处配夫妻。

无功里面施功巧,笑杀仙翁醉似泥。

这个仙方真又真,行来却大异于人。

乌飞兔走凭颠倒,龟绕蛇盘有主宾。

欲向西园揪虎尾,早从东海剥龙鳞。

宝林怎肯轻空过,满载船舱献北辰。

金公坐帐甚英雄,虎将龙军勇气翀。

营按九宫行卦象,旗分五色现玲珑。

生擒六贼魔根断,活捉三尸鬼窟空。

报马流星来奏凱,真君宴乐在深宫。

道中滋味最幽深,一诀天机值万金。

五月山头飞白雪,三冬海岸长丹参。

铅升汞降方知命,性定情忘始识心。

只是些儿颠倒法,此真之外再休寻。

人人讲道说黄芽,向外搜求大是差。

认取家园真种子,常栽暗室蕊珠花。

高眠北斗南辰下,稳驾牛郎织女槎。

打合身心成一片,逍遥自在作生涯。

灵丹不是等闲圆,阴鼎阳炉要两全。

只说金华生不易,那知玉液降为难。

漕溪洁净能淘垢,桂子馨香可益年。

若识身中真药物,随时采取返先天。

还丹未炼莫深藏,古洞深山俱少阳。

黑汞红铅身内产,黄芽白雪眼前扬。

但将神水养真火,自有婴儿配女娘。

可笑愚人不辨理,盲修瞎炼尽空忙。

圣汞游行在火乡,真铅现象于坤方。

只因戊己为媒妁,故得砂银起彩光。

火候工程难断缺,修持脚步要常防。

壶中消息真灵验,变化精神换肚肠。

人言酒色可迷真,酒色离时枉守贫。

胭粉丛中寻大药,醇醲境里拣奇珍。

有情有种方成道,即有即无始脱尘。

醉后戴花神气爽,清平世上作闲人。

此道分明在眼前,顺为凡体逆为仙。

能知便是三而一,不识还成五与千。

父母方交无气象,乾坤未判没尘烟。

鸿蒙窍内常安歇,跳出凡笼寿万年。

深明造化辨刀圭,大小相当两不亏。

二八佳人骑白虎,九三男子捉乌龟。

黑中有白天根见,阴内含阳宝月丕。

作用全凭颠倒法,不知子午莫强为。

一破乾坤离坎分,阴阳混乱道源濆。

调和一气攒三五,匹配两弦得一斤。

造化炉中丁火旺,悬胎鼎内巽风勤。

周天火足灵丹结,虚室生白笼庆云。

有颗明珠陷北方,阴魔掩蔽五云光。

坎中一划分为偶,离内虚心接就阳。

巽洞和风吹丙火,乾宫大药化金霜。

丹成入口脱凡体,立见三清拜玉皇。

金丹隐显本无根,吞入腹中自返魂。

但得南方龙驯顺,果然北海虎来奔。

婴儿只恋身前母,姹女还朝顶上尊。

四象和同归土釜,先天一气运乾坤。

丢开现在臭皮囊,取出娘生铁肚肠。

四会场中施法力,五行山下采真阳。

死他生我神仙诀,舍己从人造化方。

混沌迷城钻得出,太虚空里放毫光。

莫在天边寻子午,身中自有一阳还。

随时药料家间取,方便神炉景里煽。

铅虎汞龙皆假比,金华玉液尽虚传。

常能守定元关窍,万卷丹经不细研。

道本无为强立名,片言只语便分明。

都来大药为金火,可是真功化性情。

一己形骸犹委物,千般草石怎长生。

欲知七返还丹事。访拜仙师问小名。

 

《会心外集-诗类》

 

更新时间:2010-8-19 阅读人数:508

 

诗 类

 

正道(二首)

 

五行不到处,父母未生时。

一点真灵物,凡人未易知。

龙虎诚虚比,乾坤亦枉然。

但能知二八,自可炼先天。

 

睹物有感

 

满山树木栽,那有栋梁材。

非是求全备,斧斤削不来。

 

圣凡分途

 

圣凡相隔者,只是在毫厘。

顺去为凡道,逆来即圣基。

 

见人图利有感

 

人将衣食重,性命看为轻。

翻个跟头过,何愁道不成。

 

游栖云后山

 

杖藜到后山,满路茨枝攀。

火速磨镰斧,来春一概删。

 

叹修道不识真

 

释子每观空,道人多执相。

具此相空心,总非那个样。

 

勉学人

 

打混推磨子,光阴如数指。

心强气不振,怎得明生死。

 

土雾(时有贼匪作乱)

 

尘氛连日起,鸟兽不安生。

怎得降魔杵,乾坤一太清。

 

日中飘雪

 

日中飞雪花,炼出白朱砂。

收入葫芦内,等闲不敢夸。

 

训徒(二首)

 

观外以知内,存心即见行。

模糊图热闹,大道几时明。

学道果心诚,自然气质更。

时时研义理,过错在何生。

 

勉学人深入

 

学道十余年,未曾知自己。

有时遇着他,决定不欢喜。

 

天外天

 

若言天外天,谁肯信其然。

果莫包罗物,此天何处悬。

 

中道

 

天地那么大,圣贤这等全。

圣贤天地里,总是在中旋。

 

炉灰

 

炉灰炉里满,火气不能行。

铁箸方通利,壶中已有声。

 

穷理

 

道理要深思,思深默会之。

十分功在己,一点始求师。

 

叹学人不会意

 

大道本无言,借言演道源。

有言犹不会,何况绝言喧。

 

步五图峰

 

独步五图峰,忽然识本宗。

义文如在目,天地位心胸。

 

偶作

 

心中无个事,十日九消停。

闲把元关扣,当人抱玉瓶。

 

独睡洞中

 

独睡石窝中,寂寥入太空。

不知尘世事,一切付东风。

 

圣凡

 

小人图口腹,君子养天真。

只此些儿别,圣凡大不伦。

 

 

两脚行天下,真灵在内含。

万般虚景象,那向眼中耽。

 

 

住而无所住,住出于无心。

神气融和处,常听太古音。

 

 

身心都放下。内里有真人。

坐在无为树,何曾染点尘。

 

 

睡卧鸿蒙窍,气专神亦安。

犹如鸡抱卵,养出大还丹。

 

好茶

 

生平厌厚味,酷爱饮清茶。

嗽净心肠秽,好吞七返砂。

 

灯花

 

昨夜灯花结,今朝有客来。

何能先报信,只为具灵胎。

 

风雷

 

风在林中啸,雷从云里轰。

说无还却有,总是气成声。

 

觅写书人不得

 

欲觅写书人,十年犹未见。

堪叹性命机,怎得遇良善。

 

题鲤鱼朝月图

 

一味水中金,华池着意寻。

地雷声震处,月窟露天心。

 

栖云山二十四景

 

均利桥

 

云里现鳌背,空中架虹梁。

行人休问渡,普利到仙乡。

 

洗心亭

 

亭前旋碧水,屋后起高山。

洗却尘缘垢,白云任往还。

 

上天梯

 

本是云中物,如何堕落山。

只因开觉路,不碍在人间。

 

风月岭

 

风来空谷应,月照天梯明。

夜静登临望,混沦一太清。

 

脱洒台

 

足下烟云起,座边松柏栽。

更无尘俗染,脱洒似蓬莱。

 

翻影庵

 

不见仙真迹,只留翻影庵。

非空非有色。世上几人探。

 

寂静岩

 

众峙带风尘,此岩独寂静。

天然自在窝,深隐云山境。

 

五图峰

 

图书有水金,太易路天心。

个里真消息,登高一着寻。

 

潮阳洞

 

石洞正朝阳,绝无阴气藏。

光明通表里,别是一天堂。

 

栖仙岩

 

悬岩不可扳,传说洞天间。

不是修真客,难开铁锁关。

 

偃月炉

 

弯似蛾眉月,中含黍米珠。

不逢真匠手,怎识炼丹炉。

 

七星岭

 

何处天工手,移将北斗来。

尘寰人不识,且向岭头堆。

 

苍龙岭

 

空中现本像,山内养精神。

莫道形苍老。须知久炼真。

 

冲虚台

 

狐峰接正脉,绝顶结灵胎。

有此浩然气,虚空亦应开。

 

面壁石

 

万丈岩头石,端然壁列同。

自从秦李去,面坐少香风。

 

三台岭

 

奇石应三台,双双上下开。

不从尘世得,却自斗牛来。

 

灵龟石

 

不爱在深渊,纵身登峻岭。

淤泥一点无,独卧固形影。

 

谈道石

 

李秦何处游,谈道空留迹。

尘世少知音,高山只二石。

 

捨身岩

 

皮囊为大患,昧却本来面。

现有舍身岩,教人仔细玩。

 

九宫台

 

诚然造化奇,发现九宫机。

理路分明有,在人自上梯。

 

清波涧

 

涧水本清澄,波声何处兴。

将为狮子吼,点化徙南鹏。

 

白云窝

 

石壁有灵窝,崎岖路怎过。

等闲人不到,只见白云拖。

 

炼真岩

 

虎卧又龙眠,空中石壁悬。

风云相际会,正好炼先天。

 

藏灵壁

 

倒推三涧水,环抱五云邱。

壁立藏灵窟,须知有阮刘。

 

自在窝吟(十六首)

 

我居自在窝,清静少风波。

地僻人情远。如如养太和。

我居自在窝,石磴路难过。

不许常人到,白云岭上拖。

我居自在窝,难免世人罗。

平素已无我,何知更有它。

我居自在窝,名利待如何。

诸虑皆忘却,万缘一手摩。

我居自在窝,不讲曲诗歌。

别有真怡慰,何须惹外魔。

我居自在窝,不问古经科。

道义随心有,执柯岂视柯。

我居自在窝,时命奈吾何。

稳坐南辰位,敢将北斗拿。

我居自在窝,相伴一铜锅。

饿处烹朱凤,渴时炼白醝。

我居自在窝,不怕外来魔。

死户为生户,先天一气拖。

我居自在窝,乐事于中多。

睡去闭三宝,起来唱一歌。

我居自在窝,再不受磋磨。

护守元初物,消除历劫疴。

我居自在窝,别是一娑婆。

春探黄芽药,冬观白云坡。

我居自在窝,随心口咏哦。

无字亦无调,音声出大罗。

我居自在窝,天地在包罗。

日月壶中转,风雷手里搓。

我居自在窝,敢把太虚拖。

鬼怪不能近,龙蛇莫奈何。

我居自在窝,尽道我头皤。

年老心犹少,修真怕怎么。

 

自在窝四宝

 

一部易(四首)

 

圣贤心法理,易学最为真。穷到精微处,自然见宝珍。

河洛五行露,羲文八卦分。若知虚白处,造化在心君。

羲皇传太易,西伯系为经。先后二天理,万年列圣庭。

无为并有为,逆顺两行持。只此些儿秘,卦图尽泄之。

 

一盏灯(四首)

 

有个虚灵物,看来一点精。

得人常照顾,夜夜放光明。

其体本来空,杳冥似莫功。

神光才透露,便有满堂红。

孤明一盏灯,刻刻拨油绳。

只在家中照,不从洞外矜。

光辉空里出,花蕊火中生。

这个真消息,几人辨得清。

 

一个锅(四首)

 

不大些儿锅,收藏自在窝。

饥时熬黍米,渴了炼松萝。

口园腹内空,两耳最灵通。

提在红炉上,成全造化功。

收来真一水,默运丙灵精。

灶底和风起,琼酥片饷成。

采来救命宝,腹实不为贫。

水火协烹炼,炼成养法身。

 

一张床(四首)

 

我有一张床,量来五尺长。

当心平且稳,四面有栏墙。

外面分三格,暗中只一层。

这般安歇物,作造要良能。

元牝两头门,法财里面存。

自知真富贵,睡眼小乾坤。

宽长恰等身,坐卧两相亲。

吩咐灵童子,休教染土尘。

读《道德经》出生入死章有悟

生死之徒十有三,古今道士未深参。

各凭意度分枝叶,皆是不曾见老聃。

 

五书合集吟

 

旁门外道足三千,认鸟为鸾障道缘。

谁晓五书真正理,其中别有一重天。

 

参悟直指吟

 

丹经尽是祖参同,独有悟真辅魏公。

一个孩儿兄妹抱,承先启后德无穷。

 

三易注略吟

 

河洛天机分逆顺,羲文卦象示阴阳。

欲知个里真消息,孔传辞中仔细详。

 

景福山留题(四首)

 

王母宫

 

奇幻空灵王母峰,深藏岭壑似眠龙。

不教世上风尘染,常养谷神隐脈宗。

 

朝天洞

 

孔窍玲珑表里穿,应知深处隐高仙。

邱君一自成真后,更有何人到洞天。

 

混元阁

 

尖峙危崖不易攀,混元仙阁在云间。

孤峰绝顶登高望,岫岭齐朝景福山。

 

八仙岩

 

削壁悬岩石磴残,猱行鹿走亦心寒。

若非白露蒹葭士,应在荆坡空眼看。

 

龙门洞题留(五首)

 

定心峰

 

天生地造定心峰,左右峦头虎伴龙。

不得邱翁留法眼,几乎埋没本来宗。

 

全真岩

 

是谁削壁写全真,想是仙人现法身。

怎得翎毛为我借,愿将笔势又装新。

 

灰落字现处

 

龙华会榜五千仙,的是娄公第一贤。

不信君看灰落处,先将景福洞天悬。

 

叹娄景先生定日月处

 

日月如何可定哉,阴阳气聚结灵胎。

先生指出神仙窍,自是愚人悟不开。

 

天桥

 

百丈悬岩斧削同,悬桥一道在虚空。

若无大匠真仙手,当面洞天路不通。

 

题鸣鹤图

 

鹤鸣子和出天然,气类相从上下传。

动静行藏随变化,无弦曲里脱尘缘。

 

题松枝立鹤图

 

敛花就实夺天工,独占高枝乐在中。

一任风尘来眼底,清清静静自圆通。

 

题松鹤隐士图

 

独弦绝调少人知,静养精神待一时。

二八合成圆满体,尘情悉化入希夷。

 

题鲤鱼嘘气图

 

先天甚处下工夫,法眼单传难画图。

二气调和生妙相,牟尼一颗照虚无。

川口王母宫留题(时有人求予留诗)

看破尘缘击碎琴,文章语句不关心。

高山一曲知音少,静对河图仔细吟。

 

答温秀才

 

松风竹韵动元音,无字真经意味深。

说与旁人浑不解,试将河洛问天心。

 

苏将军精性命术,大隐宦途,自号痴道人。潜修密炼,大有所得。犹以作官妨事,意欲告老静养。且言年迈以办事不及为忧。因作七言绝句八首奉呈。

 

大隐居朝好炼丹,修真借假运神观。

休言爵位为疣赘,梅福南昌驾彩鸾。

铅汞原非身外物,虎龙只在心中求。

淮南识得家园宝,闹处偷闲养白牛。

还丹已得可居山,命宝坚牢始入圜。

从事青州修药物,光明正大扣元关。

摆弄皮囊尽枉然,修真只是炼先天。

逢场作戏东方朔,大火炉中种出莲。

居官最好积阴功,借位施行有顺风。

大寿从来凭大德,旌阳拔宅上天宫。

非色非空黍米悬,黄芽白雪满山川。

随心采取皆灵药,试问当年马自然。

富贵场中寻命宝,声名路上觅真铅。

稚川不是风尘物,种得仙桃寿万年。

老来情性返孩童,正好专心下苦功。

鲍倩怀资人莫测,方圆应物炼真空。

 

夜梦

 

昨宵梦入水晶宫,洗净尘缘内外空。

翻个跟头登彼岸,打开铁锁进鸿濛。

 

训蒙吟

 

数十年来养羽翎,如愚守拙自丁宁。

怀资即次知音少,且教儿童三字经。

 

夜看丹经

 

一夜贪书未得眠,犹如大道古人传。

有心会到无心处,浑浑沦沦太素烟。

 

叹某官有忧事

 

高官厚禄足荣身,那晓身荣是辱因。

何若山人尝米饭,高眠石室不生尘。

 

叹为名日忙者

 

人为功名朝日忙,我因富贵隐山场。

清闲急迫两般事,到底谁强谁不强。

 

叹因恩爱受害者

 

父子夫妻与弟兄,至亲每每变无情。

我曾看破其中假,三十年来两脚轻。

 

竹兰松菊(四首)

 

 

竹本虚心抱一中,浑身节操具仙丰。

介然枝叶天生就,不与人间俗物同。

 

 

兰蕙丰神别有长,叶疎花淡异群芳。

清风摆动逍遥体,不煨檀棱满院香。

 

 

体实心坚性朴淳,年深越老越精神。

岁寒不减本来色,几度蓂灵五百春。

 

 

根苗一样地中生,不与群芳比胜争。

但看三秋霜降后,枝头分外有精英。

 

于瀛川呈己所见因回诗以示之

 

和盘托出事非轻,曾子阿难应一声。

要见原来真面目,谯楼半夜打三更。

 

叹医人杀生灵治病者

 

蠢动含灵皆是命,何须杀物医人病。

世间药料有千般,存点天良积德行。

 

寄闫阳和

 

波心涝出月,火里种成莲。

立足三义口,安身四会田。

真灵常要保,客气不容牵。

百病都消尽,自登天外天。

 

讃仙人李致亨

 

打开蝴蝶梦,解却利名韁。

潜隐嵩山屋,坚修大帽方。

行藏追葛迹,道德共秦长。

一自飞升去,棲云姓字香。

 

讚仙人秦致通

 

生来具道丰,秉性自圆通。

衡岳知心印,棲云炼火工。

鬼神均伏首,物我悉归空。

愿得香风至,同寻大帽翁。

 

示张阳全于瀛川

 

寻真也不难,须向静中观。

恍惚藏灵物,杳冥有法坛。

三才从此立,八卦在他安。

认得牢封固,炼成一粒丹。

 

普示

 

吩咐寻真者,再休打和声。

时光如弩箭,性命似风筝。

现在谁为主,未生孰是婴?

急须穷此理,趁早脱沉沦。

 

痴苍蝇

 

洞里一苍蝇,黄昏走近灯。

似痴还似醉,如醒亦如瞢。

内有腾空志,外无谋食能。

春雷声震动,白日即飞升。

 

雾后大雪

 

立春三日雾,一夜雪无住。

空谷似冰壶,野村如粉铺。

城藏玉石房,山长琼花树。

犹未露黄芽,先呈淳朴素。

 

七言律诗

 

藏隐

 

看破浮生一也无,单身只影走江湖。

鸢飞鱼跃藏真趣,绿水青山是道图。

大梦场中常觉我,千峰顶上视迷徒。

终朝睡在鸿蒙窍。任的时人牛马呼。

 

离尘

 

自从认得本来人,住在尘寰要出尘。

衣破鞋穿修大道,箪瓢陋巷乐天真。

三千世界归方寸,一颗牟尼运北辰。

隐显行藏人不识,胸中别有四时春。

 

答李养中

 

有物从来本自然,杳冥恍惚太空悬。

顺为凡体生还死,逆则金丹缺又园。

十字街心寻造化,三关要口定偏全。

休将幻象为真务,隔纸乾坤路万千。

 

二次下功

 

性命机关难又难,毫厘有错不成丹。

方将宝镜悬金柱,忽被狂风碎玉盘。

碧眼童儿迷却路,白头老子误遗冠。

从今放下娘生面,重整丝纶下钓竿。

 

乐真

 

自从咬破铁馒头,日日风流不着愁。

牵转白牛拴月殿,捉回朱雀下河洲。

腾身窜入鸿蒙窍,展手偷来海岛筹。

若问吾家真住处,长安市上藏经楼。

 

赠贾翰元

 

不许翰音登碧天,还元纸上最难传。

乾坤未破为何物,混沌初分并没缘。

死里求生成妙诀,无中出有现真铅。

如能咬破铁丸子,一颗牟尼园又园。

 

赠善闻和尚

 

称号善闻闻善么,善财上善是娑婆。

打开宝藏才生我,跳入虚空即死他。

无色界中留法眼,双林树下运灵柯。

威音未有能参得,大地春风鼓太和。

 

过十字路

 

村名十字路不斜,幽谷清风水面加。

四会通衢真地脉,八方要路统天涯。

可怜一块好基址,怎奈群迷不树花。

我欲庄严成佛土,逍遥自在卧烟霞。

 

灯花

 

不向尘埃下种栽,单身只影倚高台。

铁中长出珊瑚朵,火里生成琥珀胎。

疑是绛宫阶上物,分明紫府殿前材。

有时了尽浮华债,跳入虚无现本来。

 

寄徒

 

抛离火宅乐天真,明月清风一色新。

百尺竿头寻故旧,千峰顶上整丝纶。

闲来睡在鸿蒙窍,醒后挥开障碍尘。

贴体衣衫都脱去。身中化作四时春。

 

石灰

 

自是坚刚为本体,浊阴点染色难真。

掩埋山窟非佳货,取入人家是贵珍。

五味恁功成命宝,三冬得力变阳春。

有时煅炼剥消后,化作寒灰白似银。

 

赠印真周先生

 

养晦韬明吞玉芝,和光应物有谁知。

中年看淡浮生事,半世消磨历劫疵。

打破牢笼寻宝藏,钻开混沌转璇玑。

素琴弹出无心曲,神入太虚醉似泥。

 

赠白云鹤

 

心似白云常自在,形同野鹤任西东。

出头即悟人情幻,开眼便知世事空。

数达图书参妙理,琴调气息养童蒙。

丹台羽客天生就,疑在尘寰积大功。

 

答潘某求诗

 

懒看图书厌作诗,等闲怎肯费心思。

壶中日月独归我,袖里乾坤不让伊。

至性文章本自有,真心学问始为奇。

灵源久已无尘染,常养谷神配坎离。

 

遗李阳观、闫阳和(二人皆通医)

 

青囊一卷与君传,积德修功不用钱。

常炼汞铅为命宝,时调水火长金莲。

一丸打透生生路,片饷离开种种边。

历劫沉疴消灭尽,还元返本体纯乾。

 

自题生辰(三首。时年四十)

 

当年此日是生期,托体娘亲血肉皮。

三十余年居幻梦,百千冗事坐汙泥。

风尘奔走原非我,日用聪明却是伊。

四大而今齐放下,本来面目入希夷。

只因漏却本原真,任的抛身又入身。

性命机关何在数,死生枢纽总由人。

现成大药能延寿。固有法财可救贫。

行满功完灵宝现,收归土釜换精神。

何事人人尽爱生,怎知生是死之名。

有生有死为空幻,无死无生是实程。

若欲长生不死物,急须先死有生精。

我今未死常如死,齐一死生归太清。

 

赞寺口苏真人仙壳

 

隐遁深山学牧羊,一尘不染了无常。

汞铅炼就长生药,水火修成不死方。

行满何妨离色界,功完即便上天堂。

丹房器皿依然在,千古犹闻姓字香。

 

奉呈痴道人苏老先生

 

道人何事号为痴,好胜争强总不知。

位益尊时心益小,德愈高处意愈低。

风尘路上擒乌兔,富贵场中合坎离。

四智二彭皆化尽,鸿濛窍里养灵旗。

读痴道人苏老先生烟霞问答

烟霞问答论修真,节节条条俱有因。

命理功夫堪入妙,性宗口诀亦通神。

分明指出杳冥物,确实阐扬恍惚珍。

言浅意深藏大道,承先启后再来人。

 

赠王岐山(四首)

 

久隐栖云欲入园,忽来异客号岐山。

开言便脱俗儒套,闲话不离大道间。

十五年中研易理,四千卦内辨天关。

心胸早抱王通志,常恨未瞻伯醜颜。

学易真宗已失传,尧夫踵后再无贤。

文人彼此求辞句,术士东西弄卦钱。

河洛天机成玩物,羲文道脉作残篇。

先生有志身心理,须在图中仔细研。

先天造化最难知,宜向后天细辨之。

错里藏综真窍妙,顺中用逆是根基。

六爻变化分吉凶,二气循环见合离。

只有些儿无字诀,当中一点最灵奇。

学易须当久用功,浅窥圣道理难穷。

阴阳窟窍没形象,造化璇玑有塞通。

探方能知奥义,钩深始可味香风。

诚然悟到无言处,地轴天关在掌中。

 

除日自叹

 

去年除日在南台,今岁栖云又转来。

自想韶光如过箭,暗悲灵药未凝胎。

火功到处丹生彩,阴气消时意化灰。

若有些儿形质物,此身未许脱尘埃。

 

新正元旦有感

 

过了一年又一年,发须俱白暗惨然。

少时早得真师诀,老岁还搬无底船。

只为前生功行浅,因而现世道缘颠。

学如不及常精进,何日火中种出莲。

 

逸人赵贵,直隶人。因误伤妻,充配阜兰。如疯癫者五十余年,潜修密炼,大开智慧,事前预知,官民皆敬之。嘉庆元年十二月,火焚东关民房百余间,时逸人居於酒肆高楼,三日前将所有等物散人,当火发之夜,危然大坐肆楼,竟为火化。予在栖云山闻之,曰:得其所哉!因拈笔书七言律诗四首以赞之。

 

绝情无计惹冤愆,充发阜兰路五千。

铁棍束身曾受难,木校屦趾且随缘。

知心惟有观天亮,养性还同疯子田。

(观天亮、疯子田皆有道者,与逸人同时。)

通邑大都修妙道,火中炼出一真铅。

五十余年下苦功,和光混俗似童蒙。

黜聪毁智磨尘性,返朴归淳养太冲。

物我浑忘还本面,有无不立入真空。

道成犹恐幻身累,莫若临行一火烘。

赤帝遵天降火灾,逸人何事劫间回。

早从八卦炉中出,曾在五明宫里来。

已有真身坚似铁,何妨委物化成灰。

先知洩露前三日,尽把衣财散耍孩。

西秦久已少仙真,惟有先生炼法身。

在俗独能超出俗,居尘却会脱离尘。

一条戒尺消魔障,几个包儿貯宝珍。

平日谨言常艮辅,临行大道授何人?

叹修行人回首慌乱者

修行要认定盘星,识得真宗入圣庭。

四大原来皆假象,百骸到底是虚形。

有无不立方称妙,生死同观始现灵。

事业还从归结看,临时散乱苦伶仃。

穷理还当彻始终,须明一宝辨三宫。

先将委, 物看成假,次把尘缘扫个空。

足色真金从火出,纯阳寿草在冬丰。

欲求结果收园好,大造炉中早下功。

 

送众门人年底回里

 

道义相交事最嘉,师徒讲习觅黄芽。

夜深熬落天边月,话久常忘盏内茶。

只字明时真足乐,一言会处实堪夸。

诸君岁尽皆回里,俱等来年各献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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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 类

 

锦堂春

 

处处黄芽世路,时时白雪生涯。

顺死逆生分两界,争得些有差。

婴儿须配姹女,流珠喜遇金花。

阴阳和合性命固,自在卧烟霞。

 

洞天春

 

好将先天寻讨,急把后天尽扫。

鸿濛判处下手早,取出无价宝。

青龙白虎配好,乌龟赤蛇交了。

四象和合,五行攒簇,长生不老。

 

千秋岁

 

非外非内,色空两相对。刑德室,造化队,仙佛从此出,凡夫由是昧。争些子,便分吉凶与吝悔。知的功加倍,须将混沌碎。阳宜进,阴宜退,扭转北斗柄,推过南辰背。原本得,寿命长久与天配。

 

贺圣朝

 

金丹本是五行就,莫在顽空究。五分情种,三分性气,二分醇厚。通邑大都寻故旧,且戴花饮酒,真人有时转我家,自然无漏。

 

金人捧露盘

 

要修真,推瘖哑,装痴聋,专心致志苦下功。降龙伏虎,精一执中会西东。咬钉嚼铁男儿汉,现出威风。运慧剑,采牟尼,养浩气,卧鸿蒙,寂然不动感而通。火里栽莲,四象皆入戊己中。炼就一颗无价宝,进上天宫。

 

南乡子  穷理

 

大道在面前,再休别处弄虚悬。他家我家两并立,显然。须要识真假机关,先天与后天,色身法身在那边。这些是非能辨的,法船。急须下手了大还。

 

南乡子  修性

 

真性本无生,九头狮子来纵横。珍宝尽被伊盗去,着惊!鬼哭神号俱妖精。整顿铁甲兵,代毛剿贼占金城。牟尼挂在无影树,夜清,地狱天堂放光明。

 

南乡子  修命

 

他家有真阳,生在西南是坤方。铅遇癸生须急采,着忙;金逢望后不堪尝。扯定龙虎韁,吸尽西江水,琼浆。金木交并性情合,命长;与天为徒有何妨。

 

西江月  五词

 

丹道至简至易,恐怕人遇看轻。天机一些鬼神惊,须要求师点醒。一言半句便悟,道在坐卧住行。知的造化何处生,举步即超上等。

 

大地黄芽世路,在人自会觅寻。铅汞不在山与林,现前即有正印。得诀下苦修炼,那怕闹市声音。花酒神仙亘古今,只在逆而不顺。

 

若问药物生处,西南坤地家乡。癸水发现便急忙,须采铅花温养。片时功夫简易,炼己先是妙方。虚室生白不寻常,元珠尽赖象罔。

 

金木东西间隔,水火南北两离。若要配合成夫妻,全凭黄婆巧语。人我同心无碍,彼此扶持得宜。先天一气立圣基,功完行满冲举。

 

保命全形大道,总是原有宝珍。悟得虚无即丽春,金木自会交并。内有天然真火,不必在外经纶。戊己相合便通神,直登清阳圣境。

 

双调望江南(十二词)

 

人参果,花开色正芳。可叹世人太蒙昧,日日只在名利乡,为儿孙空忙。百年事,似石火电光,今朝犹在马上坐,明辰已于棺内藏,看破好商量。

 

人参果,花开色正全。个个都说前世造,谁肯今生觅法缘,井底乃观天。无情物,宇内有万千。松精年深变琥珀,老狐岁久成妖仙。何不仔细参。

 

人参果,花开色正娇。无极之前未有象,鸿蒙初判才现苗。似近又似遥。先天产,却在后天昭。杳冥之内藏真象,恍惚之中有信潮,收得上云霄。

 

人参果,花开色正幽。无形无象含造化,有阴有阳有刚柔。即此是丹头。非外物,亦非身内收,慧光照耀于赤县,灵根生产在神州,学者细推求。

 

人参果,花开色正多。家家屋里有真宝,人人怀中长灵柯。总在自琢磨。铸利器,时光莫空过。须学个决烈男子,赶退了阴鬼邪魔,方好上山坡。

 

人参果,花开色正鲜。声色货利有大道,弹唱歌舞出神仙。日日花里眠。波浪中,斗柄运周天。放下娘生铁面目,要采出水一枝莲,因此上行权。

 

人参果,花开色正新。鸿蒙窍里生灵药,二五宫中有宝珍。采取须得人。辨吉凶,又要知主宾。欲向西园寻珠蕊,先在东家转法轮。行得脱迷津。

 

人参果,花开色正黄。中央戊己作媒聘。说合男子配女娘,阴阳两相当。夫妻会,同饮醉壶觞。随时交感无差错,一年生个小儿郎。此事不荒唐。

 

人参果,花开色正空。始则有作为妙道,终则无为常守中。卧在寂寥宫。真造化,何用细追穷。无质生质自变化,三万刻漏神气充,不须外火功。

 

人参果,花开色正闲。弹得是无弦琵琶,弄的是象罔连环,捉住了天关。虚空里,常伸一只拳。五行四象皆混化,三元八卦尽入圜,不久列仙班。

 

人参果,花开色正园。太极混沌都打破,乾坤坎离尽飞烟,物我两不牵。无为处,恰是真空禅。瓜熟蒂落婴儿出,霹雳一声天外天,延寿几千年。

 

人参果,花开色正真。丹经万卷说不尽。假名托象示法轮。叫醒学道人。些子妙,能教出凡尘。有缘得遇仙师指,九祖超昇俱为神,早早觅原因。

 

栖云山二十四景  寄调金人捧露盘

 

栖云峻秀,天梯冲虚透。白云窝,藏灵岫。朝阳谈道因,清波洗心疚。翻影庵,借风月炼真复旧。三台九宫全,五图七星凑。苍龙蟠,灵龙龟伏。寂静生偃月。面壁舍身肉。脱洒时,均利桥继前接后。

 

题刘海戏蟾像  寄调步檐宫

 

海生金蟾蟾渡海,金水相合真主宰。蟾在海心光五彩,海得蟾辉消阴鬼。一阳初动是根源,急向海波将蟾采。得他来入元关窍,长生不死几千载。

 

又 寄调西江月

 

金生水兮顺运,水生金兮进修。母隐子胎是丹头,须要以无入有。彼我合为一气,大小配作同俦。戊己成圭造化收,性命天长地久。

 

酒色财气四调 寄调如梦令

 

酒本糟粕汁浆,痴人爱如甘露。怪他醉昏沉,凶恶百般无恐怖,可恶!可恶!廉耻全然不顾。

 

色本胭粉骷髅,迷人一见神荡。怪他淫欲生,无端暗里生妄想,不像!不像!善恶报应如响。

 

财本祸福相连,愚人日夜算计。怪他用机谋,伤天害理多乖戾,私弊!私弊!损人利己何济。

 

气本坏事根由,庸人多无把柄。怪他一怒中,直作出伤生害命,争竞!争竞!此是人生大病。

 

又戒道者四词 寄调西江月

 

酒是迷人之物,入口性燥神狂,血热气促大不良,坏德丧行瞎障。道念化为妄念,灵窟闭塞无光,性乱命摇内外伤,贪他糟粕怎样?

 

色是杀人利剑,贪爱决定生灾,心动神迷气散开,精髓暗里受害。万恶淫欲为首,邪念莫挂胸怀,见景忘情扫灵台,休将天良损坏。

 

财乃世路牛马,道人何事弄悬?东骗西化顾眼前,哪管十方血汁。口债岂能空享?钱财终久要还,无功受禄枉遭愆,何如本分自便。

 

气是养命根本,不谨暗生无明,些子触犯入迷城,肆意无忌纵性。从来虚心受益,好胜决定伤身,谦恭忍辱是修行,处处低下守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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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类

 

寄刘阳宗(四曲)  寄调大还鼓

 

你不要狂颠,名利恩爱,都是恶缘。大限到来精扯淡,我劝你急解韁锁上法船。须学个出世的高贤,惊地儿动天。

 

这性命因缘,不在别处,只在目前。日用夜作黄芽产,只要你辨的先天与后天。假若是死的他那边,方活俺这边。

 

大造化回天,一些窍亮,百般俱全。何须丹经千万卷,可则是个里机关不轻传。谁知道半夜的雷翻,三日的月悬。

 

得真诀妙传,并无强作,大是自然。降龙伏虎真情转,还要你风波浪里倒拖船。倘若是结就了汞铅,霎时儿丹还。

 

戒徒(四曲)  寄调倒拖船

 

杨柳软弱香檀硬。香檀硬,巧匠切取加刀刃。加刀刃,怎如那杨柳软弱无材用。劝迷人猛回头,奔前程。奔前程,急忙的顾性命。

 

时花怎如松柏耐。松柏耐,不似时花风流卖。风流卖,假若是一遭雪霜枝干坏。劝迷人远世情,出尘埃。出尘埃,寻法儿超三界。

 

斑鸠巧舌鹤惜气。鹤惜气,千百年寿生毛翡。生毛翡,笑他那能言快语速死去。迷劝人逃声名,须见几。须见几,猛个的振刚毅。

 

齿本刚强舌头软。舌头软,无伤无损亦无患。亦无患,不似那刚强东西遭根断。劝迷人退一步,斩葛缠。斩葛缠,方是个真好汉。

 

训徒(四曲)  寄调解三醒

 

在后生正是好向,到中年半度韶光,岁月岂可轻空放。转眼时,两鬓霜,阎王一时来讨债,你将何物去承当?枉了我好心肠。怎得个出世丈夫,把道教儿阐扬。

 

叹迷徒不务正欵,笑学者妄想神仙,神仙须得好人干。贪嗔痴,样样全,口吃的酒肉厚味,心怀的鬼计千般。好教我心可怜,怎得个异奇男子,好渡上了法船。

 

古自今道德兼有,今自古方便为头,从来仙佛慈悲做。糊涂虫,错下钩,不想真实去学好,一心只要赴瀛洲。好教我心罢休,到不如装聋卖哑,省了些烦恼忧愁。

 

金丹理无甚怪异,性命事有何出奇,说破秘密真一气。采得来,寿天齐。只这是不死真诀,再莫向别处猜疑。但只要善根基,似这些醉生梦死,包管你一张驴皮。

 

读西游有悟(五曲)  寄调鹊悄枝

 

一更里,自思量,想着性命好惨伤。精细鬼与伶俐虫,日日儿奔忙。不知这广智广谋何心肠?刁钻古怪甚模样?假若是阎王要命谁承当?

 

二更里,邪魔生,九头狮子领阴兵。有来有去传音信,围住了双林。可恨那混世魔王发喊声,万圣老龙不宁静,险些儿人参果树挖了根!

 

三更里,睡朦胧,解阳山上一声钟。惊醒梦里铁罗汉,跳上了虚空。把一个定风珠噙在口中,金刚镯套了牛鼻孔,那怕他白额虎来独角龙。

 

四更里,眼正开,云散当空月出来。照见通天河底清,现出了莲台。观音菩萨亲手栽,休教灵感大王把真种环,为只为灭法国里去脱灾。

 

五更里,阴气消,东海底里日出潮。接引佛现凌云渡,脱了臭粕糟。到这里体变纯阳录天曹,生死簿上名勾了,才算个大丈夫万古英豪。

 

答崔高齐(五曲)  寄调五供养

 

你休要心性急躁,这生死关口,不是那等闲脱逃。先要你认真了性命,将念头儿抱牢。又要你辨得明先天后天、阴阳的根苗。假若是识的婴儿,见的阿姣,到那时再去磨钢刀。

 

你莫得三心二意,必须要道德两用,功行并齐。大抵是德可服鬼神,易晓得天机。大抵是无行的魔障多生,难遇着真师。这些话休要轻看,莫要惊疑,能行持才是立根基。

 

须晓得大道不怪,不过是平平常常,阴阳的种栽。总要你效男女配合,凝结个圣胎。因此上不得执着了一己,别求个朋来。这些子顺是人物,逆是丹材,无师传你不要强乱猜。

 

若得了真传实授,外五行就,自能勾内五行留。这些儿无言语的造化,铅和汞相投。可则是片饷的天机妙用,生死儿不愁。要知道最是简易,大是风流,真实理何须那强造修。

 

题陈希夷睡像(四曲) 寄调四边静

 

睡睡睡中快,这个方法不轻卖。旁门足三千,非妖即是怪。金液大还丹,得之超三界。噫!这等自在仙,真个长不坏。

 

睡睡睡中乐,这个方法谁摸着。始则必有为,终焉要无作。性命归一家,人我俱忘却。噫!这等自在仙,真个人难学。

 

睡睡睡中好,这个方法怎寻讨。捉住天地根,取来混元宝。安在太虚空,无烦亦无恼。噫!这等自在仙,真个世间少。

 

睡睡睡中妙,这个方法人不要。弹的无弦琴,唱的无字调。鸿蒙打一盹,醒来呵呵笑。噫!这等自在仙,真个丹书召。

 

睡仙塔院流题(五曲)  寄调五供养

 

大道幽远,尽性至命,元之又元。说甚么运气并存想,说甚么泥丸与丹田,说甚么采闺丹,弄炉火,打坐参禅。告学人求秘诀,问先天。果若是知两弦,那怕他花里眠。

 

火候万变,观窍观妙,教外别传。再休夸观空与静养,再休夸机锋与禅关,再休夸避尘世,绝人事,便是法船。告学人访真师,炼九还。果若是翻地天,那怕他花里眠。

 

神州赤县,黍米一粒,作佛成仙。须要知内外的两药,须要知先后的二天,须要知阳来复,阴来姤,符火烹煎。告学人凿混沌,取真铅。果若是识得一,那怕他花里眠。

 

心法一贯,大包宇宙,小入毫端。采药时降龙又伏虎,合药时坎离要倒颠,结丹时须防危,又虑险,沐浴自然。告学人登道岸,用蹄筌。果若是透天机,那怕他花里眠。

 

得一毕万,鬼神不测,世人怎参。大抵是要窃夺造化,大抵是在虚空周旋,大抵是三姓合,五行攒,四象和团。告学人性命事,理无边。果若是大通彻,那怕他花里眠。

 

答张西川  寄调字字双

 

问道如何是真铅?似电。龙虎窟里采两弦,锻炼。水火相济结成团,一片。阴尽还我未生前,仙眷。

 

曲 类

 

字字双

 

要见真人也不难,早醒。真人就在你面前,谨慎。雷声震动遇良缘,急请他来。性命不由天,把稳。

 

神仗儿

 

要炼金丹,要炼金丹,这方法不难。药材不远,只要你认得物件。见之不用,用之不见。前弦后,后弦前,捉得住,天外天。

 

驻马听

 

这事儿分明,不必在别处追寻。人自远道,道不远人,大大的路径,怎奈迷徒认不真。假若是知的魁罡转斗柄,一个时辰,就能够保全我性命。

 

孝顺歌

 

脱生死,出尘埃,未得真传莫强猜。说破人惊骇,男子会怀胎,大抵天人要匹配。假若是西南坤地,有个朋来。这一些儿机关,了却无常债。

 

望吾乡(五曲)

 

多少的道流,虚度了春秋。阴阳造化全不究,存神运气又礼斗。更有那金晶飞肘后,学打坐闭眼口,似这些阎君一齐儿收。

 

生是死的根,死是生的名。形在叫生如画饼,气绝说死亦坐井,那知道当下俺无影。身虽动,已长寝,假若是悟得了便全形。

 

修真的妙方,简易儿乎常。未生身处有实相,后天尽是虚假样,知的那太乙藏万象。脱生死,消魔障,霎时儿凡夫上天堂。

 

这个说采先天,那个说补后天,知道先天何时现?知道后天甚处见?可则是在鸿濛未判。圆镜明,虚空院,把这个宝物还了元。

 

龙虎是虚加,坎离都比夸。金华玉液尽借假,乌龟赤蛇亦托话,只于这无言语爻卦,取牟尼,夺造化,方是个修行的老作家。

 

不是路 四曲

 

游遍了四方,见了些糊涂汉,要到仙乡。也有那假装像,闭目定息想中黄。也有那坐禅床,存心守肾图气爽。还有那寂灭无为,却了来往。看这些,乱修养,个个都把真宝丧。怎知道神仙们浪荡,真人们弹唱。

 

多少的愚狂,不知这元关儿在那厢。也有说是顶上,泥丸宫里真人房。也有说是明堂,眉攒中间非孟浪。还有说肾前脐后休轻放。似这等乱猜想。件件都是虚假样。怎知道对面的法相,眼前的拄杖。

 

金丹的妙方,大地山河尽药王。识得了外五行,花酒风流有何妨。明得了真阴阳,穷困灾难还了前账。认得了太极,那怕他魔障。

 

劝学人休静养,一尘不染非向上。怎知道妙有的阳长,真空的小往。叫醒了贤良,再休去发呆弄强。我劝你细参想,未生身处谁是娘。我劝你细思量,生死机关谁执掌。我劝你辨明造化何处放。假若是不承当,弄尽旁门都瞎障。怎知道一些儿窍亮,百般儿不讲。

 

拙鲁迷

 

修性命,功力深,要敲竹,要鼓琴。时时儿谨慎,刻刻儿小心。急忙把意马拴定,休教他劣猿来侵。学个愚蠢,磨个钢针,挑破混沌,拈出一些儿金。

 

驱虎返,引龙还。神入室,气归源,莫作轻看。火里栽莲,全仗我锋芒宝剑。那怕他波浪滔天。睁开法眼,鼓动琴弦,危微颠倒,壶中收鱼鸢。

 

虚无穴,宝藏宫。三才窍,二五精,此是正印,要辨分明,劝世人莫猜心肾,告学者休认形声。识得元牝,内有甲庚。不二志诚,才能得长生。

 

神仙事,莫远求。在赤县,出神州,塞住赤口,静养白牛,要教他无中生有,须使他刚来就柔,运转北斗,神不外游。药入土釜,丹成赴瀛州。

 

迓鼓四边静(四曲)

 

笑学人有差,着空执相俱入邪。也有那移居投胎并夺舍,也有那运气存想与飱霞,更有那采战生涯,炉火术家。似这些阴孤儿阳寡,指鹿着为马,不寻真,只认假,其实的稀乍。假若是腊月三十夜,性命无处借,四大要归空,看你怕不怕!

 

仙佛们道场,尽性至命了无常。先要你不认后天皮囊相,次要你辨明内外两阴阳。又要你寻着坤方,见了中黄。那时修持儿有柱杖,处处儿称高匠,现出法王相,敢把西天上。说甚么龙强并虎壮,千魔共万障,稳坐无底船,早将宽心放。

 

道本太极图,教人何处下功夫。大抵是造化消息有气数,大抵是鸿濛未判一黍珠。大抵是也有也无,也吸也呼。告学人仔细认真主,辨明本宗祖。寻着双林树,勤将铅华取。还要你会文又会武,知子又知午。性情若相合,四象同归土。

 

火候须分明,始终杀里去求生。筑基时鬼神暗里乱拨引,得药时不及太过怕陷城。结胎时神凝气更,虎斗龙争。这其间大要常谨慎,须防雷声震。神明随时运,自然契心印。果若是刻漏窥远近,符火合退进。有为归无为,方许神仙分。

 

鹊跕枝(连珠七曲)

 

仙佛理,在眼前,自是学人识不全。着空执相千千万,谁辨这先天。须知道内外的阴阳不一般,前后的火候有两段,大抵毫发差殊不成丹。

 

不成丹,细钻研,炼己巩基最为先。地雷震动仙根露,恰好是良缘。须要你天人合发两相连,彼我一家同作伴,才能炼成一颗草还丹。

 

草还丹,非等闲,得意须防然不然。沐浴温养常谨慎,阴阳莫教偏。假若是雄里怀雌现真禅,动极而静见本面,可好准备天梯了大还。

 

了大还,理无边,亘古豪杰马不前。别立乾坤再造鼎,妙诀要师传。大抵是贞下起元花正鲜,龙争虎斗同交战,全凭三尺慧剑闯过关。

 

闯过关,不敢言,五气朝元一处团。呼吸百脉俱停息,大用须现前。为只为七日混沌似狂颠,死而复生精神换,到此性命由我不由天。

 

不由天,汞养铅,朝屯暮蒙合大丹。造化窝里频变化,天然的火煎。还要你神明默运勤抽添,防危虑险常加减,只等他胎完十月体纯乾。

 

体纯乾,赖蹄筌,功成万法俱不贪。丹房器皿无所用,面壁要九年。有一日打破虚空涌金莲,一声霹雳脱梦幻,方成个逍遥自在物外仙。

 

驻云飞(二十四曲)

 

急早回头,莫在幻梦境里游。今朝街头走,明日棺内朽,只说是现世的人流,谁知道来劫鸟兽。真修行,机关早参透。劝学人你把这浮生假事一笔勾。

 

才入门头,一字未明装真修。人前夸海口,到处称高手,只说是瞒得过同俦,谁知道担误年寿。真修行,步步退人后。劝学人你把这傲慢欺心一笔勾。

 

且莫乱求,不遇真师到老愁。强把念头扭,硬将顽心守,只说是命在身里头,谁知道一己无有。真修行,作用口口授。劝学人你把这自恃聪明一笔勾。

 

大道难修,不是自在做到头。日里浪荡走,晚间压折肘,只说是悟的得自由,谁知道苦中甜有。真修行,受的人难受。劝学人你把这懒惰偷闲一笔勾。

 

着甚来由,深山古洞去静修。世事都不究,人情也不叩,只说是意净即丹头,谁知道阴阳不媾。真修行,声色场中就。劝学人你把这入山避世一笔勾。

 

糊涂造修,错会他家是女流。采取天癸臭,欲补元阳漏,只说是房中有丹头,谁知道万恶淫首。真修行,别有乾坤彀。劝学人你把这三峰邪行一笔勾。

 

多少羽流,三黄四神作丹头。烧的南铅透,炼得北汞就,只说是服食飞瀛洲,谁知道反促年寿。真修行,不用金石凑。劝学人你把这炉火丹法一笔勾。

 

妄想虚头,蒲团坐破观空修。闭目捏两手,盘膝紧闭口,只说是寂静神气收,谁知道木撅终朽。真修行,那怕风雷吼。劝学人你把这打坐参禅一笔勾。

 

不究根由,抛了现在身外求。禳星并礼斗,步罡常持咒,只说是行满命长留,谁知道仍然如旧。真修行,自有拨天手。劝学人你把这求神添寿一笔勾。

 

理路深幽,不肯细心去搜求。设坛避鸡狗,闭目禁人走,只说是法成驾云头,谁知道不能延寿。真修行,仁术包宇宙。劝学人你把这度炼符咒一笔勾。

 

迷闷到头,翻尸弄骨不推求。闭气将齿叩,金晶飞肘后,只说是搬运成仙俦,谁知道形难长久。真修行,不在色身究。劝学人你把这摇骨摆髓一笔勾。

 

均是人流,何事五谷尽抛休。茹木吃草朽,忍饥守淡口,只说是身健体轻柔,谁知道容颜消瘦。真修行,不忌肉和酒。劝学人你把这避谷绝粮一笔勾。

 

虚度春秋,枉费心机乱搜求。日出张开口,月升仰起首,只说是精华入咽喉,谁知道腹内受咎。真修行,原有先天守。劝学人你把这服气餐霞一笔勾。

 

丢却根头,只在空门一味修。忘形绝万有,寂灭避尘垢,只说是神出得自由,谁知道轮回常走。真修行,大造炉内就。劝学人你把这投胎夺舍一笔勾。

 

过府穿州,路见不平报人雠。腾身屋上走,暗里取人首,只说是豪气贯斗牛,谁知道行同盗寇。真修行,惟知自补咎。劝学人你把这侠客事务一笔勾。

 

瞎炼盲修,水府求铅招祸尤。常把下元守,河车运脊后,只说是白发转黑头,谁知道上补下漏。真修行,一就即百就。劝学人你把这搬精补脑一笔勾。

 

东走西游,不知元关在那头。静把任督守,子午不敢扭,只说是阴阳二气收,谁知道灵根受疚。真修行,别有龙虎构。劝学人你把这开关展窍一笔勾。

 

错下钓钩,坎离误在一身求。肾气儿上走,心液儿下逗,只说是圣胎借此修,谁知道气血难凑。真修行,识得无中有。劝学人你把这浊阴浊阳一笔勾。

 

实理不求,生死路上弄虚头。元牝看不透,阴阳定不就,只说是大道莫造修,谁知道真空妙有。真修行,常展乾坤袖。劝学人你把这着空事业一笔勾。

 

无数名流,错认识神是同俦。忘形终日走,睁眼熬夜透,只说是真人在里头,谁知道早入魔口。真修行,另外有故旧。劝学人你把这定养阴灵一笔勾。

 

诈称高修,迷魂阵里翻跟头。麻叶下美酒,雅片哄腹口,只说是霎时到神州,谁知道气散精漏。真修行,玉液延年寿。劝学人你把这醉仙假丹一笔勾。

 

不顾耻羞,吞服经粟入下流。错会他家有,误认鸿濛酒,只说是信宝女国收,谁知道饮溺吃臭。真修行,惟恋先天母。劝学人你把这红铅闺丹一笔勾。

 

仔细推求,圣贤大道最深幽。识得自己有,借把真如守,只说是了道的路头,谁知道命基不久。真修行,五行都攒就。劝学人你把这孤修性宗一笔勾。

 

叫醒同俦,吩咐你早早低头。龙虎随人走,铅汞家中有,若知得生身的根由,才晓得造化在手。真修行,只在元关叩。劝学人你把这万般旁门一笔勾。

 

圣药王带金蕉叶(十二曲)

 

灵山塔,宝珠悬,人生能活几千年,利名牵, 顾眼前,日谋夜算不得眠。这都是空熬煎,百岁光阴霎时间,一旦无常尽枉然。看破便是男儿汉,急寻妙诀出尘寰。

 

灵山塔,宝珠遥,不得真传枉心焦,旁门妖,遍地跳,个个拿的杀人刀。这都是乱瞎搔,眼前活宝人不招。檠着木梯上云霄。奉劝学者且慢闹,轮回岂是等闲消。

 

灵山塔,宝珠昏,一昏昧却造化根。死要存,害转恩,调和情性制魄魂。要钓出水中鲲,百般扭捏尽闷忳。莫若先敲戊己门,西南凿开先天洞,乾坤日月一口吞。

 

灵山塔,宝珠奇,内藏乾坤并坎离。造化基,圣贤居,这个天机实不虚。一颗儿好牟尼,识得取来牢把持,行住坐卧莫可迷,养成便能随人意,通明殿上食交梨。

 

灵山塔,宝珠明,尘垢遮掩本来精。要光生,莫乱行,甘露刷洗藏净瓶。圆陀陀的完成,收入盒内一米轻。取出霞光万道零。原来此物有印证,总在恍惚与杳冥。

 

灵山塔,宝珠高,放出八万四千毫。猿上絛,马拴牢,金箍棒下邪魔逃。把造化手里操,铁面无情过波涛,火内栽莲称英豪。此是实理非虚套,休认色身臭粕糟。

 

灵山塔,宝珠新,须要辨得假和真。不在人,不在身,争着些儿难作亲。何处的是原因,识得西南有佳宾,个里即藏四时春。运转斗柄天心定,大机大用出凡尘。

 

灵山塔,宝珠光,家家门前达仙乡。是道场,最平常,妄想奇异失正方。那积雪怎成粮。会得阴阳两相当,万卷丹经不商量。修真之人休性强,未生身处在那厢。

 

灵山塔,宝珠中,非内非外是真空。内药丰,外药融,执着内外隔西东。是同类易施功,临机跳上太清宫。勿忘勿助调雌雄,龙虎相见铅投汞,反掌之间老变童。

 

灵山塔,宝珠园,五行四象尽入圜。元牝坚,圣胎悬,造化根苗已成全。鸿蒙里一气旋,从今了却浮生冤,性命由我不由天。此般机秘谁得见,见者必是积德贤。

 

灵山塔,宝珠真,收得他来另有身。变精神,脱沉沦,虚空跳出一个人。还亏了受苦辛,大抵猿熟又马驯,方能化得体阳纯。学人莫作梦中梦,先认当年本娘亲。

 

灵山塔,宝珠安,活活泼泼实可观。赤蛇蟠,乌龟团,青龙白虎两交欢。恰是个大还丹,吞服入口驾鹤鸾。恒沙罪过等闲看,圣道须要丈夫干,说与良材细研钻。

 

药蕉叶 二十四曲

 

观音堂,却也幽,无数仙佛借此修。道根由,古传流,三教俱有渡人舟,须要你细推求。世上件件尽浮沤,贪妻爱子枉耽忧。大限到来谁能救,一旦无常万事休。

 

观音堂,却也清,迷徒不知误一生。使聪明,任纵横,出怪弄丑赌输赢,何故这太多情!韩信功勋枉劳争,石崇富足落虚名。那个打破南柯梦,急须猛醒奔前程。

 

观音堂,却也真,门户大开等待人。有灵神,转法轮,消灾免罪出凡尘,这是个好原因。富贵贫贱俱有亲,只在迷悟分主宾。路口须向神仙问,地雷一声解百屯。

 

观音堂,却也端,差了些子走一边。假神仙,有万千,样样皆是死因缘,谁知的教外传,有条大路在眼前,自是愚人识不全。圣学原非虚门面,一句悟彻天外天。

 

观音堂,却也愁,柱倒梁脱佛难留。骑白牛,赴神州,募化法财早补修,要处处把工收。上院弥陀藏经楼,前门金刚赛貔貅。霞光万道空中露,返本还元几千秋。

 

观音堂,却也通,寻声救苦有始终。四会宫,十字中,黍珠一颗在虚空,这是我真祖宗。青龙白虎两相逢,朱雀元武入鸿蒙。知的方有大作用,识神休认主人公。

 

观音堂,却也坚,万劫千番只自然。金作椽,玉作砖,神室表里如铁连,别是个洞中天。有人居住不熬煎。立成十极大罗仙。奉劝学人休小见,此中乐趣要师传。

 

观音堂,却也华,金色法相实可夸。五云车,九品花,紫竹林边杨柳芽,此处儿有仙槎。龙女宝珠起彩霞,善财金篐套妖邪。璎珞净瓶真不假,进得来的是作家。

 

观音堂,却也奇,无形无象在希夷。似玻璃,如玉瓶,先天先地藏坎离,是有个造化儿。包罗万象运枢机,收归一米却无为。众妙之门非小器,说破世人笑如泥。

 

观音堂,却也多,见了不可自蹉跎。斩妖魔,出洪波,开门就见古弥陀,法相儿面容和。慈云普布满婆婆,能度众生上大罗。苦海无边片时过,翻身跳入白云窝。

 

观音堂,却也开,睁眼便见明镜台。办法财,消罪灾,空中忽发一声雷,猛个的有朋来。趁此时光榔接梅,希夷真气结仙胎。愚人莫将乖巧卖,灵根不是等闲栽。

 

观音堂,却也高,举手扳着北斗梢。牛郎招,织女交,幸遇天喜好良宵,这情趣乐陶陶。不二门中品玉箫,双林树下看水潮。忽然一点滴元窍,产个婴儿驾云霄。

 

观音堂,却也闲,别有天地非人间。金刚钏,玉连环,珊瑚玛瑙珍珠帘,件件儿在元关。现成家当不作难,自是愚人拐了弯。认得取来炉中炼,文武火候了大还。

 

观音堂,却也尊,不在寻常荒野村。象坐坤,卦合屯,十字街头大开门,要识的害里恩。无生老母揭覆盆,太白金星转脚跟。坎离颠倒抽添运,海水翻浪上昆仑。

 

观音堂,却也安,得他即不受饥寒。莫作难,休乱抟,除去茅草现良田,更要那猛加鞭。铁牛耕地苦多般,趁时下种待收完。勿忘勿助常浇灌,自然结成延寿丹。

 

观音堂,却也深,内藏水火木土金。阳统阴,癸藏壬,运动全凭天地心,要敲竹又鼓琴。明灯高挂坐双林,宝藏拈出定海针。金色头陀现面孔,摇摇摆摆上雷音。

 

观音堂,却也兴,不是一人能担承。结良朋,诵真经,珍珠琅玕供中庭,把精神一处凝。晨钟暮鼓太虚声,默朝上帝暗运诚。绵绵若存道为任,香气缥缈达玉清。

 

观音堂,却也威,天兵神将尽服归。龟蛇幃,龙虎扉,杏黄旗上起光辉,这机关天不违。阴魔邪怪闹是非,宝剑光芒化灰飞。猿熟马驯真灵贵,有无色空一笔挥。

 

观音堂,却也严,阴阳造化在内含。苦能甜,女能男,有求必应非虚谭,要知的一二三。只许介夫养贞廉,不教小人意外贪。可笑世间痴呆汉,现成福地反憎嫌。

 

观音堂,却也齐,平平正正不高低。灯玻璃,窗竹篦,门前一道活水溪,内有个上天梯。不必别处觅枣梨,此间即有真东西。大要识得盘中谜,学人仔细辨端倪。

 

观音堂,却也全,安身便成不老仙。颠倒颠,有蹄筌,个中消息包大千,要火里栽出莲。万般滓质似飞烟,五气朝元返先天。此事莫教匪人见,匪人万两金不传。

 

观音堂,却也无,说起无来人糊涂。口难呼,手难扶,浑沦一块太极图,却不黑又不朱。大包日月通元都,小如毫毛入冰壶。鸿濛真人常炼度,迸出一粒黍米珠。

 

观音堂,却也迢,变化无穷难画描。金光飘,透九霄,地狱天堂归寂寥,怕什么鬼怪妖。无波无浪海不潮,即心即佛尽勾消。修行至此性命了,谁人不道好逍遥。

 

观音堂,却也虚,此虚不可久住居。见真如,跳下車,有无浑忘万法除,可笑那世界区。空廓境外任卷舒,天地坏时难坏余,教外别传对谁语,愿结知音信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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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 类

 

铸剑歌

 

铸宝剑,铸宝剑,铸得宝剑行道。取来灵山五色铜,丙丁炉内起红焰。炼成些子白毫光,能刚能柔锋芒闪。行住坐卧不离身,动静语默有效验。三尸六贼皆遁藏,五蕴八识尽收敛。邪魔外道俱无踪,謄下宅室开旅店。开旅店,是正方。南面建的朱雀屋,北面起的元武堂。东面更立青龙厦。西面又有白虎房。九三男子来投宿,二八佳人去安床。黄婆说合为匹配,夫妻相爱似鸳鸯。颠鸾倒凤神气合,如醉如痴闹一场。忽然一点滴元窍,固济牢封莫商量。从此圣胎已有象,太乙真精在内藏。五行攒簇四象会,八卦同气合阴阳。不即不离时照应,勿忘勿助休慌忙。十月火足婴儿出,身外有身避无常。若能再养三五载,千变万化追老庄。追老庄,勇猛进,皆赖宝剑逆不顺。若无宝剑破鸿蒙,先天一气何能振。若无宝剑挂虚空,色身法身怎交阵。若无宝剑在元关,玉兔金乌会无衅。若无宝剑在黄庭,抽铅添汞必隔悋。金丹始终仗剑功,不知铸剑命终殉。我今作此铸剑歌,报与学者仔细认。倘能悟的奔前程,终久夺个状元印。

 

炼睡魔歌

 

这睡魔,最凶强,古今英雄尽遭殃。力大如牛难抵挡,来时勇猛推倒墙。乌云罩,人癫狂,头如山压眼无光。耳中不听人言语,浑身瘫软似皮囊。日易却,夜难防,一团昏沉最羸尫。任你仙根与佛种,每日总有这一场。入他套,见阎王,百般景象在眼眶。或现酒色财气地,或有贪慎恩爱乡。不谨慎,便着伤,千魔百怪如虎狼。将人困在迷魂阵,盗去元精与元阳。是地狱,非天堂,不言不语死尸腔。只是多了一口气,当人此时在那厢。学道的,早度量,先降睡魔是妙方。降得睡魔身有主,睡魔不降道不昌。食休饱,居莫康,受此饥寒有何妨。食多睡多魔即至,身安神昏贼猖扬。一更惺,二更抢,三更四更立起刚。惟有五更难扎挣,抖擞精神死力当。常发志,要自强,请来赵云并关张。咬钉嚼铁冲锋斗,斩关扭锁破黄粱。依此炼,阴渐藏,百日之内得清凉。自是打开通霄路,昼夜行道了无常。

 

煅炼阴精

 

奉劝学人,听我细说。延年益寿,大有关节。精若不漏,神气自结。炼精之法,须入虎穴。无事生事,见景嚼铁。丹田富足,阴鬼来劫。恍惚有象,昏沉难决。魔障暗逼,先早看彻。悬崖兜马,逢沟防跌。枕褥宜远,酒荤弃绝。死里逃生,一刀见血。少有差迟,真宝消灭。时时煅炼,刻刻猛烈。宅舍坚固,好作事业。休当闲言,神仙妙诀。

 

血化白膏

 

这个血河,父母生下,色身依赖,法身惧怕。也能伤人,也能坏舍。去之不可,养之亦诈。长生窍妙,说被希乍。斩断脉头,推倒肉架。气质渐消,积毒尽瀉。欲焰不生,性火暗化。心若冷灰,意似枯桦。他即是我,真亦是假。七情归空,万缘俱罢。如醉如痴,无错无差。红变为白,凉风见夏。凡体阴剥,圣体脱卸。大法妙用,休得惊讶。误认烧丹,惹人毁骂。疑是搬运,犹坐黑夜。些子天机,万两大价。有人知的,鸾鹤稳驾。

 

修路歌

 

说修路,委实难,千辛万苦非一端。先须寻条通衢路,才有因缘把身安。遍天地间人都走,知他那个是阳关。倘若修在旁曲径,空费功夫受饥寒。受饥寒,事有差,几时功成得回家。急须访问过来人,求条明路作生涯。忽然晓得个中意,收拾利器住三叉。要口站定速下手,勇猛精进蔑以加。蔑以加,要长久,耐得颇繁受淡口。蓬头赤足如固然,破衣垢面那怕丑。风霜雨雪都不顾,人情世事俱摇手。三千八百行当完,因此受的人难受。人难受,是正宗,才是男儿大英雄。悬崖陡壁难以过,荆刺葛藤满山峰。脚底顽石重重垒,眼前茅草处处蓬。这些阻挡皆除去,何愁同人不相逢。不相逢,自作主,大机大用现威武。云起深潭有恶龙,风生丛林有凶虎。龙若一出丧天真,虎若一来夺命数。降伏二物如软绵,来往行人不遭苦。不遭苦,好逍遥,千峰顶上吹玉萧。引得乌兔共黄道,叫的牛女渡鹊桥。有时唱个莲花乐,惊散山鬼与邪妖。无阴树下睡一觉,罪垢凡尘一笔消。一笔消,才安妥,修路到此得正果。休歇罢功不异人,和光混俗惟有我。杴钁锤斧都撇去,阳关大道告同伙。他时上帝封功臣,灵霄殿上插花朵。插花朵,实有光,说与好学少年郞。修路莫作轻易看,功完行满上天堂。修路不是名利路,此路里面有阴阳。修路不是凡间路,此路一直达仙乡。若能悟得修路诀,脱胎换骨寿命长。

 

金丹直指歌

 

金丹理,是先天,向外搜求尽枉然。诸般药物家家有,自是愚人识不全。要得他,须通变,毫发差殊难见面。辨明真假审吉凶,才能了悟一以贯。觅外护,求法财,无护无财做不来。有护时时天根现,仗财处处月窟开。立乾鼎,安坤炉,易知简能是功夫。常应常静顾本面,勿忘勿助捧冰壶。动为阳,静为阴,一动一静造化深。动中求静寻法相,静中求动觅真心。坎为彼,离为我,坎离颠倒调水火。若会杀机明反复,即得神气归正果。情合性,虎驾龙,夫妻睽违又相逢。天人合发转枢纽,养颗骊珠是真宗。火候足,丹成就,地雷振动金光秀。内外混合谨收藏,黄庭滴入一粒豆。胎息结,成法身,无质生质最妙神。抱元守一防危险,九年面壁苦受贫。卦爻周,时日满,婴儿出胞有正欵。虚空打破脱尘寰,大罗天上寻侣伴。大道成,积功行,处处方便常守正。三千八百阴德完,名列天榜作佛圣。劝君子,休张狂,不遇明师枉猜量。采战炉火终无益,寂灭搬运空一场。神仙家,好戴花,酒色丛中作生涯。婴姹引入虚无窍,产个真人坐烟霞。勿错认,休着惊,现在就有真一精。金丹直指分明说,得意忘言莫作声。

 

修真诀

 

修真诀,修真诀,说起修真要贤哲。三教圣人开明路,自是迷人不辨别。中庸本是圣贤道,法华原来佛祖辙,道德究为神仙传,总是知一万法灭。平平常常最简易,淡淡泊泊莫多说。识得大药川源处,反本还原性命结。不知这个真实理,百般作为是愚拙。是愚拙,无来由,各执门户尽盲修。金丹原是本来物,五金八石不同俦。男女比喻阴阳象,误认闺丹招罪尤。呼吸灵通真人事,岂是符印法术求。大道无为本自然,参禅打坐错下钩。复姤二卦阴阳动,非是天边子午头。坎离来往真水火,心肾相交多取忧。元关一窍无定位,执守穴道生疮瘤。如此等类说不尽,到底闫君一齐收。一齐收,都出丑,叫醒学人休强扭。金花玉液家内生,黄芽白雪眼前有。鸿蒙未判是何物,太极初分甚为首。会得他家与我家,婴姹和合转枢纽。若待真经方现露,吞入腹中醐醍酒。无质生质结圣胎,时时护持小心守。十月生出一个人,万古千秋身不朽。身不朽,法最良,男女知此脱灾殃。大道本无男女相,下手各自有妙方。男须先炼阴精化,女要先断赤龙泱。阴精不化丹不结,赤龙不断命不长。炼精不离夫妻理,采战邪行祖遭殃。斩龙谨慎两日半,乘时返气入乳房。若还筑基身兼固,一条大路上天堂。依此修来多有益,不似旁门乱张遑。只此一乘法最妙,余二非真慢度量。作此修真性命诀,愿结知音换肚肠。假若岁月迁延过,枉在世上闹一场。

 

下苦歌

 

学人若要实修真,先须下苦莫逡巡。从来神仙不易得,死里逃生甚艰辛。如来雪山受冷淡,达摩长庐打劳尘。长春磻溪磨过性,丹阳铁查受孤贫。古圣古贤尚下苦,后代学人怎不遵。下苦不是寻常苦,须知其中别有因。仔细与君说端的,莫当闲言鼓舌唇。下苦世事先放下,下苦金帛如柴薪,下苦酒色宜除去,下苦是非不乱神,下苦寒冷且莫避,下苦饥渴休生嗔,下苦疾病须顺受,下苦人欺要温恂,下苦人爱我不爱,下苦人亲我不亲,下苦少卧精不漏,下苦食轻欲不伸,下苦志气不可退,下苦勇猛要常振,下苦能平朱里汞,下苦能取水中银,下苦三姓可会合,下苦四象自和匀,下苦能到希夷府,下苦能有四时春。果然苦到尽头地,有个真人转法轮。法轮转在原关窍,才知此身还有身。此身不在生身后,太极未分无等伦。捉住元初那点物,霎时渡过苦海滨。三昧真火锻炼透,群阴剥尽体阳纯。乍雷一声混沌破,虚空跳出金色人。天地有坏这不坏,灵霄殿上去称臣。一些机密容易知,惟有下苦费经纶。说与好道学仙客,休得糊涂过青春。假若立志去下苦,终久得个无价珍。

 

证道歌

 

我我我,何处躲,杳杳冥冥有真形,休认识神为正果。他他他,在那家,恍恍惚惚藏宝物,莫在一己作生涯。龙龙龙,性最凶,变化无端人难测,出海水涨禾田冲。虎虎虎,甚威武,颠狂不定起烈风,离山即便人遭苦。铅铅铅,光无边,纯粹至精黍米大,根于父母未生前。汞汞汞,最易动,见火则飞渺无踪,孤守此物入土洞。快快快,寻法界,天根月窟产金丹,余二非真尽捏怪。休休休,早回头,急访明师求口诀,莫待风波坏了舟。

 

道要歌

 

我有道要诀,不敢对人说。旁门谁得知,教外心传别。压定苍龙头,冲开饿虎穴。死里要逃生,利剑削钢铁。钻破混沌窍,敢把先天窃。阳火倣卦爻,阴符按时节。煆就药一九,鼎内光皎洁。圆如滚盘珠,红似猩猩血。天神不敢窥,阴鬼都消灭。取来入口吞,性命当时结。十月胎完成,遍体金色缀。霹雳响连声,真人朝玉阙。方才离尘世,已在神仙列。若有知音人,急须发猛烈。大智若大愚,大巧若大拙。百日便见功,一年飞白雪。妙有入真空,不寒也不热。逍遥莫拘束,万古称贤哲。

 

真要歌

 

叹世人,太愚痴,身在火坑总不知。名利场中耗精血,恩爱乡里费心思。百岁光阴如闪电,一生事业似赌棋。大限到来尽归假,游魂罪业紧相随。悟元子,早看破,件件生活都懒作。一心只爱去修行,参同悟真俱读过。自从真人附耳言,方知性命天来大。审破多少野狐精,谁识这个古董货。天地人,分三才,鸿漾未判是一胎。无形无象先天物,无名无姓元始栽。大包世界没边岸,小入毫毛何处猜。分明指出神仙窟,自是学人打不开。大道理,万丈竿,说时容易做时难。先要筑基与炼己,培植根本猛加鞭。尘缘世事都扫去,恩爱牵缠尽除剜。幻身坚固法身稳,后天丰足先天安。这先天,在他家,执着一身便有差。道本无为法有作,延命全形乘仙槎。效法男女生成理,配合阴阳产黄芽。以实形虚取弦气,以有形无采金花。铅属他,汞属我,两家金木兼水火。火炎水流难相亲,金沉木浮事有左。五行相克性受伤,四象各别命不妥。以铅制汞养真灵,将汞投铅结实果。铅汞隔,怎样通,不得真传枉费功。戊土为媒和彼我,己土作娉会西东。牵合夫妻同相见,打成一团入中宫。后天内有先天气,还当原始与要终。药苗生,有时节,仿彿月圆并月缺。太过老枯元气伤,不及嫩柔丹难结。杳冥恍惚灵根现,真空妙有宝藏穴。静极而动寻法相,杀里求生是仙诀。专心炼,致志修,太虚空内觅根由。识的元皇无始物,凿开混沌下钓钩。坎中心实归乾鼎,离内腹虚化坤牛。造化窟窍气转过,万理纷纭一丹头。此丹头,号真铅,到手须防然不然。沐浴温养暂休歇,住火停轮莫过煎。时时刻刻牢固济,行行步步守芝田。忽然一粒吞入口,始知我命不由天。伏食方,非草草,毫发差殊命难保。青龙白虎两相争,赤蛇乌龟同发恼。昏昏迷迷如呆痴,全凭侣伴护持好。匠手高强牢把舵,休得失落无价宝。无价宝,真种子,下入丹田朝元始。呼吸百脉尽归根,藉赖真汞细条理。朝屯暮蒙辨吉凶,阴符阳火察足止。水怕干兮火怕寒,谨防半夜狂风起。亦勿助,亦勿忘,阴气未尽不纯阳。知雄守雌是妙诀,抱一执中法最良。无质生质圣胎就,十月功完遍体香。打破虚空方了当,身外有身寿无疆。身外理,一以贯,知者刹那登彼岸。只许丈夫作阶梯,不教愚迷混乱干。自古多少成仙人,那个不是决烈汉。若非大德与大贤,万两黄金亦不换。笑学人,都不惺,强作妄为乱扑影。不是一己求阴阳,便在山谷寻铅矿。或借女鼎修闺丹,或有行气想寿永。似此旁门有万千,都是瞎子跳涸井。那个讲,这个说,个个自夸有口诀。尽是头上又安头,硬要铁中扭出血。予圣自雄装高明,欺己惑人图餔啜。问他元牝是什么,即时闭口藏了舌。这些人,俱糊涂,却把性命当有无。盲修瞎炼空老耄,岂知阴阳造化炉。金丹本来无形象,不在色身用功夫。有欲观窍得命宝,无欲观妙养性珠。先修命,后修性,性命双修仙佛径。只修性理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只了命基不了性,空有家财无主柄。七返九还成大丹,乾坤四海任纵横。悟元子,学得多,一切旁门都做过。若非明师说真要,怎知从前受折磨。普告天下修行者,早寻妙方渡孽河。有缘得遇真口诀,超凡入圣上大罗。

 

慨叹歌

 

素朴子,好游玩,阅尽学人生慨叹。东西南北少丈夫,多的都是朦胧汉。不究性命本原因,妄想仙佛登彼岸。三个攒,五个绊,你好刚强我下按。当面挪扯耍相知,背地嫉妒有大半。强猜私议引丹经,穿凿圣道稀帕烂。将性呼,把命唤。隔山叫羊讲公案。偶遇释道两教人,谈天论地说不断。高傲欺心目中空,那肯把人去称赞。不学好,无忌惮,一茶一饭问一贯。鬼计千般腹内藏,口里说的天花散。只知哄他露消息,怎晓大道金不换。这些人,糊涂干,却把天机等闲看。醉生梦死空老是耄,如何近的真人畔。性命大事如儿戏,无怪常在旁门窜。守三田,行八段,摇骨摆髓气散乱。或认子午定阴阳,或交心肾不敢慢,身上穴道求元关,后天精气要倒灌。任督脈,呼吸换,云梯现圣这双弹。五龙大蛰行卧功,空炼睡魔昏至旦。守中抱一入顽空,闭目静坐九年算。有炉火,有采战,错会他家瞎修炼。避谷休粮绝世情,吸入呼出学吞咽。寂灭无为认性宗,呼神唤鬼遭罪谴。禅关客,机锋便,口头三昧作佛譔。识神当做主人公,幻形认为亲家眷。如此等类有万千,个个都到森罗殿。不自悔,反夸羡,以盲引盲图饮馔。今生结下性命冤,披毛戴角来世变。有损无益还自欺,明知明昧入下贱。劝学人,提利剑,斩断旧日葛藤线。砖头瓦块一齐抛,访拜明师问赤县。大道不是容易知,真人岂可寻常见。命要修,性要炼,性命双修仙佛传。性是我家现有物,命是他家不死弁。元之又元理无边,观窍观妙成一片。二五合,性情恋,上药三品如露电。恍惚杳冥是根源,非色非空现本面。九还七返出凡笼,功完去赴蟠桃宴。最简易,不枝蔓,现现成成延年饭。一己纯阴且无阳,外面搜求愈觉远。鸿濛未判悬黍米,得其一兮可毕万。这天机,如铁券,了悟足满平生愿。若非大德与大贤,谁把真宝轻易献。作此一歌劝知音,直言无隐莫生怨。

 

金丹歌

 

金丹歌,金丹歌,不得口诀莫奈何,急访明师求正理,莫将岁月枉蹉跎。枉蹉跎,自哄自,性命不是些小事。若非功大行又深,怎能知的道名字。道名字,是先天,未生身处一物圆。不在皮囊与幻相,虚空一气包大千。包大千,古董货,识得真得那一个。此事分明在眼前,学人当面都错过。都错过,乱觅寻,弄尽旁门枉用心。执着一己不是道,须认他家水中金。水中金,在何方,少女生在壬癸乡。母隐子胎无中有,只这些儿是真阳。是真阳,怎遇面,言语相通为亲眷。离内己土去克水,西南坤地蛾眉现。蛾眉现,震出庚,曲江岸上月华莹。采来藉仗丁公力,阴阳和合水银平。水银平,见真虎,配合青龙发威武。龙强虎壮两相争,黄老牵引入中圃。入中圃,真天机,蛰神藏气莫惊疑。混沌七日如小死,静极复动大丹基。大丹基,无人晓,男子怀胎世间少。朝屯暮蒙循序行,沐浴温养事不小。事不小,莫伤胎,三百日足产婴孩。打破虚空方了当,形神俱妙上蓬莱。上蓬莱,真实话,不是信手乱指画。暗合参同悟真篇,仿佛周易爻象卦。爻象卦,是火候,三百八十有添抽。采药有时烹有日,老嫩文武辨根由。辨根由,明内外,内外二药不可昧。外药了命内了性,逆顺阴阳要默会。要默会,是作家,才知遍地长金花。顺手掬来炉内炼,炼成一些紫金砂。紫金砂,空里幹,不用泥灶不用炭。原来只是先天精,符火煅成光灿烂。光灿烂,到处明,龙神鬼怪都失惊。若得一粒吞入腹,包管天榜列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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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行类

 

十二叹

 

可叹世人说我迷,这些话头真个奇,我迷不知天和地,要把虚空去耕犁。可叹世人说我狂,这些话头最荒唐,我狂常把璇玑弄,驱得日月入中央。可叹世人说我鲁,这些话头何足数,我鲁专寻龟蛇耍,一灵妙有知宗祖。可叹世人说我颠,这些话头不方圆,我颠独开一条路,昆仑顶上饮清泉。可叹世人说我聋,这些话头大不通,我聋不听世间事,地雷震动鼓巽风。可叹世人说我哑,这些话头尽是假,我哑能唱无字曲,引的婴儿姹女打。可叹世人说我瞎,这些话头甚狡猾,我瞎能看天边月,捉住孛星一刀杀。可叹世人说我憨,这些话头实不堪,我憨万缘都放下,无阴树下结道庵。可叹世人说我差,这些话头乱喧哗,我差坎离颠倒过,踶开八卦作生涯。可叹世人说我魔,这些话头不识科,我魔误入丽春院,采取铅花斩葛萝。可叹世人说我蠢,这些话头难作准,我蠢深明夫妻事,要生儿子不打紧。可叹世人说我惛,这些话头真是村,我惛大巧若大拙,始知害里却生恩。我劝世人莫笑我,你的皮袋实不妥,回头是岸学糊涂,保全太和是正果。

 

十二笑

 

可笑精灵不相干,日日在此将人瞒。有时惹我刚性发,一拳打作烂肉团。可笑精灵太欺心,见景生情闹声音。虚空挂起照胆镜,千邪百怪一齐擒。可笑精灵日夜忙,出入无时哪商量。暗中默念一字咒,片刻定在何有乡。可笑精灵常来往,细看尽是贼一党。我今睡卧不管闲,有门难入你空想。可笑精灵太放野,还要把你试真假。果若是真收为徒,一些有假用棒打。可笑精灵太张狂,聪明伶俐空一场。我的儿子我才教,你们外人走他娘。可笑精灵不听说,甜言密语鼓唇舌。若强求我茶和饭,顺手与你一块铁。可笑精灵目如瞽,太岁头上来动土。些小妖魔降不得,怎敢腾身上紫府。可笑精灵太不该,无端要霸我家财。手执青锋剑一把,看你再敢来不来。可笑精灵出丑态,我试和你赛一赛。怀中掏出夜明珠,把你吓的魂不在。可笑精灵不恋家,卖弄风流好贪花。使起黑眼定身法,改换头面子认爷。可笑精灵恃英雄,那知还有主人公。以正除邪不费力,翻身跳上太虚空。

 

狗皮歌

 

世人莫笑我缠狗皮,这个狗皮最奇异。八万四千毛孔眼,二尺四寸阴阳丕。展开光彩遍世界,卷起巧小贴肤肌。遇寒能热夺造化,毒虫远避少灾虞痍。春夏秋冬长作伴,行住坐卧未曾离。若人问我价多少,万两黄金不与伊。

 

葫芦歌

 

这葫芦,两头空,中间细小上下通。寸口能装天和地,包罗日月造化功。太极未分无形像,鸿濛已判露根篷。庶民得他轻性命,丈夫收来有威风。日里施药疗百病,夜间高悬伴英雄。有时用力打个破,片片飞上太虚空。

 

山中清闲高强歌

 

山中清,山中清,万缘不到好修行。眼前浮云轻富贵,庵边流水无困亨。是是非非不着我,长长短短没人争。惟有些子动情处,领头一曲谷应声。

 

山中闲,山中闲,士农工商俱不关。名利绝去心无恼,恩爱斩断有谁扳。潇潇洒洒无挂碍,快快活活常笑颜。有时困倦睡一觉,神游紫府出尘寰。

 

山中高,山中高,看来侯王让我曹。蓬头傲他飞缨帽,破衲赛过锦缎袍。淡淡泊泊有真趣,逍逍遥遥没尘劳。闲步走出烟霞外,王母瑶池赴播桃。

 

山中强,山中强,内有四季花芬芳。苍松坚实度寒岁,绿竹硬节欺雪霜。行行步步无俗境,时时刻刻在天堂。情忘不知世间事,翻身跳入空廓乡。

 

逍遥游

 

逍遥游,逍遥游,无是无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才悔当年作马牛。想恩爱俱是梦幻,说妻子都是魔头。怎如我赤手单瓢,怎如我过府穿州,怎如我无挂无碍,怎如我无贪无求,怎如我潇潇洒洒,怎如我荡荡游游。终日快活无人管,也无烦恼也无忧。饥了食,困了休,名山胜境任吾投。半片狗皮缠腰底,一个葫芦挂杖头。烂麻鞋踏平利路,破衲头赛过缎绸。我也会逢场作戏,我也会混俗同俦;我也会歌也会唱,我也会刚也会柔。身内别有天和地,何妨尘世耍骷髅。不知耻,不知羞,任他耳旁笑咻咻。绿竹苍松作伴侣,白鹤麋鹿是同流。一尘不染心中静,万缘俱息灯着油。有时误入丽春院,双林树下倒骑牛。一轮明月天心照,半夜雷声震神州。三尸六贼尽逃去,五蕴七情俱不留。下海龙珠任我采,入山琥珀凭我摉。南方寻得珊瑚树,北地拾来玻璃球,黄庭院里家当就,希夷府中财宝周。昔年故物归旧主,生死路上得自由。天不管、地不收,快快活活傲王侯。太虚空里打个盹,醒来世事一笔勾。角胜色界嫌烦琐,无何有乡访浮丘。不知要受多少苦,方得逍遥度春秋。欲知其中真趣味,不是旁门瞎跳沟。置鼎买药皆认假,参禅打坐错下钩。闭息存想都多事,还精补脑枉图谋。顽空寂灭贼常在,守窍头上又安头。这些古董俱不会,随缘度日无豫犹。或儒服,或道修,显晦不测别抱筹。阳春一曲知音少,混俗和光暂应酬。颠颠狂狂提傀儡,疯疯魔魔笑阎浮。意必固我皆忘却,视听言动过岸舟。乱石堆里拣璞玉,大海波中结蜃楼。世人莫笑逍遥汉,未到逍遥甚绸缪。庚辰年间造龛谷,壬辰中秋谒仙留。前后一十三年久,方得今日逍遥游。若问逍遥谁个是,素朴散人俗姓刘。

 

女丹法

 

千经万卷丹法全,祖师慈悲度尘寰。大道不分男与女,阴阳五行都一般。只有下手真口诀,彼此运用隔天渊。太阳炼气男子理,太阴炼形女蹄筌。女子更比男子易,三年五载便成仙。吾今若不说破窍,教人何处上法船。起手先把赤龙斩,斩断赤龙没灾骞。天壬地癸相见面,海底阴气上下旋。三尸六贼要盗宝,七情五蕴反丹田。提起莫耶锋芒剑,要在污泥种出莲。夺来造化真一气,收拾精神上下弦。浊血化归无有地,两乳缩胸卦倒颠。虽然女像男子体,基址坚固没变迁。从此直入阳关道,选择灵地了大还。太虚空里立鼎器,乾坤合处炼真铅。踢翻八卦无生灭,闭塞三宝绝万线。十方世界同粟米,恒河沙数似毫端。损之又损道日减,增之又增功相连。直到没可增损处,从无守有圣胎坚。卯酉之中宜沐浴,屯蒙卦象顺自然。心须清净意宁定,水怕干兮火怕煽。少有渗漏生变幻,鼎内药走如飞烟。谨慎温养十个月,霹雳一声天外天。更能护持莫远放,老成遨游四海边。到此功成方了当,王母瑶池驾彩鸾。吾今作此女丹法,闺阁英雄自钻研。烧香拨火着空事,吃斋念经口头禅。若说死后归佛地,望梅止渴尽虚悬。此身不向今生度,难免来世恶趣牵。果然回头急修证,女中真人代代传。若有虚妄迷世人,永坠地狱在黄泉。

 

度迷歌

 

丙申年,正中秋,悟元道人歇岷州。夜半忽有风雷吼,四大恍惚太虚游。大关口,真咽喉,生死路上翻跟头。若非恩师曾诀破,此身霎时葬荒丘。他要走,我要留,万有皆空似蜉蝣。无色界里收真种,海滨坡上夺仙筹。凶险处,运宏猷,一命舍去一命收。感谢天地蒙祖德,可喜又是一春秋。稍安乐,小歇休,敢把世事一笔勾。自今埋名要深隐,故遗片纸劝同俦。吐肝胆,说根由,或信或疑任检搜。虽然不是出尘物,亦须指示救苦舟。金丹理,细推求,些子天机最深幽。黑中有白金丹母,雄里怀雌圣胎仇。一己缺,他家周,众妙门内灯着油。未生身处觅灵宝,受气之初下钓钩。审时刻,定刚柔,差之毫发费绸缪。须知阴生与阳长,捉住乾马并坤牛。破混炖,出浮沤,太极图内造玉楼。道本无为法有作,两个五行一齐修。人我合,性情投,内外相济到神州。加减功夫不可缺,逆顺运用莫虚游。汞已死,铅要抽,阴尽阳纯混元毬。从此圣胎已有象,历劫根尘一风飕。法身就,出骷髅,打破虚空紫府游。到这地位方了当,海涸陵迁也不愁。无造作,莫强求,执相着空多承羞。现现成成仙真路,何须假借费机谋。再不听,是死囚,背了命言招罪訧。他日腊月三十到,莫怪今日素朴刘。

 

眼药方

 

悟元昔日两目盲,曾遇异人传妙方。如法修制经一点,果然瞳人又复光。此方至简且至易,几味药物不寻常。天上流珠要二颗,海底水晶取一筐。太乙三片灵芝草,王母四钱腻粉霜。黄帝炉灰求五两,分数准足斯配当。细研均入三足鼎,八卦炉内色辉煌。首尾武火勤烹炼,中间文火合阴阳。三百六十调和足,防危虑险胎莫伤。昼夜辛苦莫休歇,时刻谨慎心勿忘。假使爻象有差错,风雷一响见灾殃。不是坏了炉与鼎,便是药物尽飞扬。阴气化去变阳气,价值万金好收藏。黍米一粒入眼内,推云拨雾不张惶。七日磨净历劫障,再养九日放神光。丝毫难瞒明亮镜,尘埃怎混精粹浆。此方人人俱收的,只是抛向别一旁。朦胧不辨高低路,东拐西歪脚发狂。罟獲陷讲多走去,悬崖陡壁那商量。举世学人皆不醒,个个尽在黑暗乡。若知自己痛与痒,急求明师问端详。先积法财买药料,次置器皿安丹房。老嫩迟速合度数,进退止足定柔刚。灵药成就随手效,立竿见影不荒唐。这是眼药真口诀,愿结知音上天堂。

 

栖云歌

 

庚子中秋无事游,踏遍栖云五峰头。恍惚神入昆仑顶,杳冥身到希夷楼。栖云山中有美景,多人见之不赏领。只因云深路途难,所以当面都看冷。美景美景大非常,超出万象角胜场。松柏参天藏幽径,烟霞半岭锁仙庄。南有来龙北有照.南北相应空中窍。朱雀元武颠倒颠,露出谷神一座庙。东山环抱西峰迎,东龙西虎性合情。隔碍潜通无生有,这个消息鬼神惊。左一水兮右一水,一左一右分壬癸。扬清激浊判阴阳,源头活处绽珠蕊。这个蕊,这个珠,聚则一本散万殊。养育群生多利益,昼夜流通不滞儒。我爱此水清且涟,洗尘涤垢到深渊。低头便见本来面,别有风光招鱼鸢。鱼鸢妙趣在何处,于世无与任来去。鱼自潜跃鸢飞鸣,无字曲调叶青吕。唱出一篇白雪歌,教人默会自磋磨。忽的空中雷声响,打破混炖拜弥陀。弥陀引我先天路,引我直入宝藏库。珊瑚[*]磲玻璃瓶,碧玉玛瑙都交付。奇珍贵宝一齐收,不如意时不肯休。将来均入三足鼎,赤色门里谨添抽。火候足有三百六,先要炼己持心熟。首尾用武中间文,调和鼓琴又敲竹。琴声竹韵彻太空,叫来婴姹助神功。盗取玉兔八两白,逆运金乌半斤红。急缓进退按时节,日乾夕惕常守拙。分去后天滓质物,煆出先天光皎洁。周围共合足三五,纵广一寸真君府。无影无形不着空,得者能消历劫苦。可叹来往人不知,不知栖云有仙芝。忙忙一世空老耄,临渴掘井却怨谁。我到栖云我甚乐,避去名利重天爵。忙里修补有漏因,闲处施舍济人药。有时自歌自己和,有时行住或坐卧。万缘俱空得自如,任他日月眼前过。此中滋味口难言,只许简约不许繁。扫去一切有为法,开坤塞艮固本原。本原真诀值万金,我今狂言结知音。不知谁是知音者,看罢河洛问天心。

 

韬光歌

 

韬光韬光要韬光,一切世务不商量;性命大事难懈怠,差了些儿便着伤。素朴散人才十八,就知恩中却带杀;看破苦恼与人情,不爱荣华自省察。叩辞父母弃妻子,欲寻保命全形旨;着空执相有多端,真个大道不如此。龛谷先生是天人,被褐怀玉暗养神;附耳低言说一句,始知真中还有真。韬光晦迹遂闭口,一定要于无中有;自谓彻始与彻终,那知更有妙枢纽。一十三年抱疑团,无处下口咬铁丸;汉上机缘得相遇,仙留方把道根剜。剜出一个圆陀陀,难描难画才是佗;杳兮冥兮又恍惚,藏在阴阳造化窝。重如泰山轻如烟,大充宇宙小毫端;迷则咫尺隔万里,悟即刹那在目前。非白非黑非红青,如珠如露如橘形;不增不减囫囵物,活活泼泼体玲珑。有时霞光生万道,有时寂静藏深奥;造化源头天地根,圣贤理窟仙佛窍。这个天机口难言,知者当时见本原;只因工程有层次,所以韬光锁心猿。韬光韬光义甚深,要在水中取真金;五千四十八黄道,坤中孕震天地心。此心却在生身处,无背无面无来去;凡人不减圣不增,修之勿忘与勿助。行住坐卧只这个,十二时中难空过;潜藏默运施神功,大智若愚是实课。我曾韬光为商旅,不敢妄动与轻举;有时自弹无弦琴,唤出谷神人共语。我曾韬光在灵州,儒衣儒冠暗里修;虽然埋名亦隐姓,难免世人口咻咻。我曾韬光在宁夏,破衣垢面夺造化;搬砖弄瓦装疯癫,一心要成宝无价。我曾韬光在南台,教门用力接良材;未免有益还有损,修桥补路积法财。我曾韬光麻峪河,秦岭坡下苦琢磨;虎狼窝里长自在,不动不摇无更那。我曾韬光在岷地,洗心涤虑又定意;偶遇当年旧主人,授我一根神兵器。我曾韬光在金城,游戏三昧理性情;在尘出尘无点染,一粒黍珠到处明。我曾韬光在金县,重开栖云朝元观;算来前后二十年,五峰焕然气贯串。韬光韬光谁个知,显晦逆顺自随时;只因前世功行小,所以处处谨护持。诸般苦恼都受过,总为这个古董货;等闲不肯轻出言,性命机关天来大。此种道理要心专,炼己筑基最为先;言语不通非眷属,工夫不到不方圆。非是一切傍门路,命须师传性自悟;认得元初那点真,脚踏实地休错误。水怕干兮火怕寒,调和阴阳成一团;果若铅汞归真土,返本还元有何难。金丹原来是首经,地应潮兮天应星;乘时采取炉内炼,炼成变化最通灵。不可思议怎比量,非色非空无模样;固济牢封养丹田,朝屯暮蒙不轻放。十月胎圆产个儿,法身清静甚异奇;天地有坏这不坏,真金起屋无改移。可惜世间少知音,故此手著指南针;一字一泪一点血,安得良朋苦追寻。追寻莫在别处求,太极图里问根由;未生身前是何物?鸿蒙初判甚为头。这个理路谁知道,生门死户即此窍;果然咬破生铁丸,乾坤璇玑付一笑。可叹学人不识真,千奇百怪败精神;那知安身立命处,只在虚空转法轮。一身上下并无阳,着于外景亦荒唐;惟有一点真种子,偃月炉中放毫光。龙虎龟蛇皆假比,总要明的性命理;须于日用颠倒求,得其一兮而已矣。素朴不是野狐禅,曾得真诀有心传;不敢存私秘天宝,和盘托出告良贤。但恐多言人不信,缄口藏舌将自认;时刻保守秉彝真,提防夜半风雷震。从前韬光未遂愿,自今光韬要不见;有无不立天地空,放出娘生本来面。无我无人无是非,戒慎恐惧切防危;黜聪毁智绝万有,三尸六贼尽扫挥。乐时高唱困时眠,冷处着衣饥处餐;酒色财气皆忘却,穷通安危且随缘。若不韬光几时了,虚情假意多搅扰;如痴如呆亦如狂,无思无虑烦恼少。我今参透韬光诀,跳在寂寥希夷穴;自己身躯且不知,外边假物何用说。韬光韬光不管闲,何妨在城与在山;有时四大醺醺醉,一拳打破玉连环。韬光妙用应如此,无头无尾无行止;将欲遁世避虚名,作这一歌示弟子。

 

了愿歌

 

悟元子,似狂颠,隐居栖云二十年。生平不务诸般业,一心要炼火乡铅。昔遇明师附耳语,始知大道值万钱。只因自己功行浅,重开栖云消罪愆。或修路,或平巅,日夜辛苦志念坚。山上山下尽改变,神室圣像俱新鲜。委物劳碌置度外,混俗和光作蹄筌。虽然抛砖欲引玉,何尝有个惜命贤。外面虚装道人样,内里贪嗔有百千。妄想修真却认假,亦如求镜去磨砖。真慨叹,实可怜,何如藏舌闭喉咽。闲时自玩先天易,夜里精研复命篇。注疏圣贤深奥义,探颐索隐泄心传。原旨直指藏真诀,注略阐真有法船。五书集,会心编,不是旁门野狐禅。有人识得其中妙,循序渐进渉大川。其内一字一点血,只为启后与继前。从今了却平生愿,不将岁月再迁延。斩葛藟,脱绊缠,翻身跳出种种边。再不看古经旧典,再不作诗词对联。再不去搬石运土,再不去斩草开田。再不讲谁好谁歹,再不说孰后孰先。随的方,就的圆,没拘没束没熬煎。一条拄枝为侣伴,半片木瓢腰间悬。囊中随带济人药,到处方便结个缘。不图扬名不计利,只求四会涌灵泉。去聪慧,不钻研,无咎无誉落安然。艮背不知人与我,火天大有种金莲。逢场作戏敲竹韵,随时度日撑法船。兴来唱个太平乐,自和自赏自调弦。好快活,无事牵,自在逍遥学善卷。当年若无真主宰,怎得而今能自专。虽然发白志犹壮,不妨从新再换肩。有人问我怎如此,呵呵大笑面朝天。

 

恨六贼歌

 

可恨一双眼,害人实不浅;见色心即迷,见财性即变;见富贵贪图,见患难瘫软;美恶俱皆收,大小一齐卷;心意由他移,脚跟凭他转;身躯不安闲,精神被削减;分明陷人坑,大抵送命匾。可恨两个耳,伤人至于死。稍有着声音,神飞意即起。闻人讥诮我,即便怒切齿。闻人夸奖我,即便生欢喜。娇歌淫词场,尽是他委使。丝竹管弦乡,俱系伊引指。耳聪无所用,吸尽一身髓。可恨两孔鼻,实为人所累。有香他先知,有臭他先忌。一纳乱心神,稍着动志意。气香即贪求,气臭即远弃。本没美恶分,无故别层次。作孽不商量,遭罪至容易。为些小因由,修行大不利。可恨三寸舌,作害甚是烈。有时争是非,有时讲优劣。有时尝滋味,有时信口说。或有灾疾生,或致性命绝。万般祸患由,俱是他作孽。虽是肉为胎,其硬如刚铁。若还顺他行,杀人不见血。可恨这肉身,人之大患因。饥则思饮食,冷则想衣绅。磕撞生疼痛,自在便热亲。苦中作欢乐,认假却弃真。抛丢珍珠宝,换来粪土尘。忙忙伤筋骨,碌碌丧精神。有此皮囊物,万劫在沉沦。可恨人有意,无端妄生事。七情六欲全,三毒四智萃。终朝不休歇,何时有定位。正自想荣华,忽而思娇媚。使的身不闲,弄的魂如醉。家财俱搬空,房屋椽瓦坠。当人没处安,不知何处睡。可恨这六贼,丧行与败德。内外俱穿连,结党恋食色。罪过积如山,天理尽止息。真种被耗消,元神亦藏匿。性昧命难坚,作殃实不测。学人若修行,还须用猛力。先当含眼光,次要把耳塞。鼻舌休招风,身意莫失则。六门紧闭关,一心将己克。拔去历劫根,性命可修节。一根如未拔,大道未许得。

 

梦景行

 

夜看丹经到五更,休歇就枕养精神,杳冥登上高山道,恍惚旋下水涧滨。放下行囊寻胜境,不觉又到一峰岭。远看路旁三间房,门里走出二人请。雀舌香茶未入口,羊糕美酒没接手。忽然想起路有差,猛的醒悟事掣肘。徘徊不定四面顾,来一老叟说回路:东北转过一个湾,却向西南走几步,从一小径登高台,看见原路急忙回,茅棚立着四根柱,木床上有一尸骸。西坡站立十数人,指说那即是我身。他既是我我是谁?我若是他他不真。回头忽见徒孙子,试问是我也不是。迷迷瞪瞪不出言,痴痴呆呆如小死。观此景象心胆寒,噙水一口喷眉端。霎时幻境皆无有,睁眼我还床上安。不是胥华求仙梦,亦非槐阴妄想动。西华蝴蝶俱心游,黄梁邯郸皆枕弄。我并无枕亦无心,片刻过了几光阴。若还元神稍离室,便有六贼盗真金。近日二师有来信,教我磨快钢刀刃。斩断地下绊脚索,夺来天上状元印。从今四大都放下,万般俗情尽脱卸。装个糊涂住石窝,那管世人骂不骂。

 

祝印真周先生耋寿行

 

印真先生识得真,居于尘世却出尘。先迷后悟能得主。应是龙华会上人。先生胸中藏妙诀,教外心传与人别。含元殿上种黄芽,炎日空中飘白雪。我爱先生能养心,终日手弹无弦琴。引来龟蛇交一处,产出囫囵一块金。我爱先生能炼性,物来顺应有把柄。不将不迎不执着,能刚能柔皆中正。我爱先生行事公,艮背人我尽归空。真心实意常普众,度量宽宏仁者风。我爱先生言语畅,无隐无瞒无伪妄。有时出声似雷音,喝退多少邪魔障。我爱先生有苦功,重修雷坛似琳宫。由败而兴经两次,劳心劳力谁能同。先生委实功行大,内外兼行两无过。只因识得本来人,故能打的罗网破。罗网破兮别有天,混俗和光炼真铅。壶中日月已合壁,八旬犹觉筋骨坚。大德从来有大寿,复命归根自天佑。交梨火枣尽托言,玉液琼浆俱虚谬。我交先生三十年,早知火里种出莲。等闲不将圭角露,被褐怀玉养先天。近来青鸟有信报,海滨添筹加仙号。但等蟠桃成熟时,效法曼倩作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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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说类

 

大道归一论

 

夫道之为物,至元至渺,冲漠无朕,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包罗天地,养育群生。本无形象,亦无姓字,其所谓道者,亦强名之耳。若欲直指其所以然,虽千经万典,不能形容其实迹。苐就其大要以论之,则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不贰者,浑然一气也;不测者,阴阳变化也。然阴阳变化总是一气运用之。这个不贰一气之道,自古为圣为贤、成仙作佛,皆不能外此。儒曰精一,释曰归一,道曰得一,是皆以一为道也。一即道,道即一,得一则为道,失一则非道。天地圣人,俱不离一。故云:天地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无二道,即一道;无两心,即一心。邵子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在天为一者,在人为心。一外无心,心外无一。一也心也,非二事也。但这个心非肉团顽心,乃天地之心。天地之心,诚一不二,浑然圆成,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感而遂通,寂然不动。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无理不俱,无道不备,所谓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也。修丹之道,以一而炼己,以一而采药,以一而运火,以一而结丹,以一而温养,以一而沐浴,以一而服丹,以一而凝胎,以一而脱胎。自始至终,以一而完成大道。学者能於一字上究的透彻,见的实确,以一道而贯无穷之道,以一心而统无穷之心,一步一趋,皆在天地心窝里作事业;一动一静,俱从性命根本处用功夫。可以尽性,可以至命,逆之顺之,左之右之,头头是道,又何患乎金丹不成、蓬莱路隔哉。

 

真正丹药论

 

丹本非丹,强名曰丹;药本无药,强名曰药。因其刚柔相合,浑然天理,有丹之名;因其天理须赖刚柔成全,有药之名。丹也药也,同出异名,总而言之,即本来一点真灵之气。此气生於先天,藏於后天,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以言其无,则不识不知;以言其有,则顺帝之则。不识不知者,寂然不动也;顺帝之则者,感而遂通也。寂然不动即是真空,感而遂通即是妙有。真空而含妙有,妙有而藏真空。不刚而刚,刚之至;不柔而柔,柔之至。刚柔如一,绝无形迹,绝无勉强。即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即人生本来乾元面目。在儒则谓至善,又谓至诚;在道则谓金丹,又谓黍米珠;在释则谓圆觉,又谓牟尼珠。此性此道,含阴阳,统五行,无理不俱,无物不备,先天而立其体,后天而发其用,处圣不增,处凡不减。因其阳极生阴,后天用事,假者出而真者藏,客气杂於正气之中,真假不分,邪正相混,非复本来原物矣。圣人不得已而设金丹有为之道,使人返本还元,复全当年原物耳。返还之法,仍不离刚柔之道,故以刚柔为药物。刚柔即阴阳二气之发焕。阴阳者,体也;刚柔者,用也。刚柔之外,别无阴阳;阴阳之外,别无刚柔。同出异名。阴阳而统五行,五行有内有外。内五行,精神性情气;外五行,仁义礼智信。性统仁,属木;情统义,属金;神统礼,属火;精统智,属水;气统信,属土。人秉阴阳五行之气而生,即俱精神性情气之五行,有仁义礼智信之五德。欲复本来原物,还要用仁义礼智信做出。不仁而必期其仁,不义而必期其义,不礼而必期其礼,不智而必期其智,不信而必期其信。仁义礼智信归於一家,则阴阳混合,刚柔如一,而一点真灵之气凝结不散,圆陀陀、光灼灼、净倮倮、赤洒洒,是即所谓丹,如采药物用火煅炼成丹之义;仁义礼智信,刚柔之性,即成丹至真之药,此外别无药。若以后天有形有象、五金八石、三黄四神、万草千方等等非类之物为性命之药,则与金丹大道远矣。

 

颠倒阴阳论

 

阳性刚,阴性柔,刚柔之性,即阴阳二气所化而成。刚柔即阴阳也。人秉天地阴阳二气而生身,身中即有此阴阳之气,即俱此刚柔之性。本来阴阳混成,刚柔相合,正气长存,天理流行,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因交后天,真阳变为假阳,真阴变为假阴,真假相杂,阴阳不和,四象各别,五行相伐。如是刚气不振,如坎中一阳陷於二阴之内,水下流矣;柔性不真,如离中一阴居於二阳之内,火上炎矣。水下流,火上炎,水火不济,天理埋没,人欲纷生,苦中作乐,无所不至,是岂人所好为哉?特以阳极阴生,气质承天而动,人亦不识不知,自然而然,若非天纵之圣,谁能不为后天所移哉?然圣人有逆运之道,能於后天中返先天,阴阳不真者仍还真,阴阳不和者仍使和。逆运之道,即阴阳颠倒之术也。颠倒之术,即水火相济之道,坎中一阳象阳刚之气,离中一阴象阴柔之性。阳刚之气,在人为道心;阴柔之性,在人为人心。道心为阴气所陷,即道心不振也;人心入阳气之内,即人心用事也。道心不振,人心用事,正气渐消,邪气渐盛,性命焉得不伤乎?颠倒者,即颠倒道心人心耳。颠倒道心则道心振,而坎中精一之水上升;颠倒人心则人心静,而离中亢燥之火下降。水火颠倒,道心长存,人心不起,则性情精神聚於一气,仁义礼智归於一信,是谓四象和合,五行攒簇。盖道心有金水之气,人心有木火之气。道心主刚,象金,刚则能以变通,象水;人心主柔,象木,柔则能以温和,象火;道心人心合一,归於中正,象土。以道心而制人心,以人心而顺道心,刚柔得当,四象焉有不和,五行焉有不攒者乎?其所谓颠倒者,因后天顺行造化而言也。顺行之道,以人心用事。人心用事,道心埋藏,所以火上炎而水下流;逆用之道,以道心用事。道心用事,人心受制,所以水上潮而火下降。一逆一顺,圣凡分之。金丹之道,或言金木颠倒,或言水火颠倒,或言阴阳颠倒,或言有无颠倒,颠倒处居多,总以颠倒道心人心为归着,大旨不出於此。古来仙真不肯轻泄天机者,恐其为匪人所得,故不得已,别立法象以示人。无如后世学者,多非上材,皆认法象,失其本义。悟元斗胆直指犹恐人不会悟,而况法象乎?知音者,若於道心人心颠倒处穷究实理,庶乎深造自得,而不为旁门曲径所惑。倘或不悟,舍其道心人心之颠倒,而索隐行怪,别求奇异,虽祖师亦莫可奈何,况於悟元乎?

 

采取药物论

 

药固无药,采亦无采,其所谓采药者,以其已失而欲得,已去而欲还也。人之本来性情精神气,五元一家,仁义礼智信,五德一气,无修无证,既无所谓药,更何有所采?及交后天,后天精神魂魄意五物用事,喜怒哀乐欲五贼张狂,先天五元分散,五德各偏,加之积习成性,一身内外皆病,不有药医待死而已。祖师慈悲,设金丹有为之道,教人去妄存诚,明善复初者,即采药以医病也。医病者,既复初也。医病须药物,复初须明善。善即药,明善即采药,明善复初,菜药医病,同一理也。未有无药而能医病者,未有不明善而能复初者。所明者何善?善即仁义礼智信也。仁义礼智信非身外之物,乃吾本来天命之性所固有者。后天气质即病,先天善性即药,采药即采此仁义礼智信之善性也。宜仁即仁,宜义即义,宜礼即礼,宜智即智,宜信即信,五德一气,混然天理。圆陀陀、光灼灼、净倮倮、赤洒洒,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即此是丹。此丹成熟,能消无始劫来病根,能点枯骨回春,能证无量金身,其神效无比。其所谓丹者,已成之药也;所谓药者,未成之丹也。药也丹也总是一个,不是两物。未经煅炼则谓药,煅炼成熟则谓丹,只分煅炼未煅炼耳。人能明善复初,采五元五德真正大药而煅炼之,未有不能成道者。若外此明善复初之道而别有采药,到底采个甚的?如云有药可采,不是采身内气血浊物,便是采世间金石草木。噫!竹破须将竹补宜,抱鸡当用卵为之。性命不以性命补,若以万般非类之物补之,焉能补得耶?

 

作运火候论

 

火实无火,因有修持之功力,是故谓之火;候实无候,因有修持之次序,是故谓之候。修持性命之道,有刚有柔,有急有缓。刚者,进前也;柔者,退后也。急者,勇猛也;缓者,从容也。刚急谓武炼,柔缓谓文烹,此即谓之火。宜刚即刚,宜柔即柔;宜急即急,宜缓即缓。刚柔急缓皆能不失其正,此即谓之候。火也候也,以刚柔急缓言之。刚柔急缓得当,则有火候;刚柔急缓不当,则失火候。古经云:真火本无候,大药不计斤。又云:纵识朱砂与黑铅,不知火候也如闲;大都全藉修持力,毫发差殊不作丹。既云真火本无候,又云毫发差殊不作丹。则知运火无一定之候,是在时刻留心,防危虑险,随机变通,毫发不差耳。又古仙云:不刻时中分子午,无爻卦内别乾坤。刻中子午,犹有候在,至於不刻子午,则是一举一动,一默一语,即有子午。既一举一动,一默一语有子午,则一举一动,一默一语中即有刚柔急缓之作用,岂可以一定之候运火哉?丹经子书虽言内火候、外火候、采药火候、炼药火候、结丹火候、服丹火候、还丹火候、大丹火候,等等火候不一,总以刚柔得当,急缓随时为贵。刚柔得当,急缓随时,时时刻刻,无不是修持之功,无不是运火之候。运火而至刚柔得当,急缓随时,自然内火也不差,外火也不差,采药也不差,炼药也不差,结丹也不差,服丹也不差,还丹也不差,大丹也不差。一刚柔得当,急缓随时,而金丹始终之运用,无徃有差矣。若外此刚柔急缓合宜之道而别有火候,则非圣圣相传之火候,乃旁门着相之火候,欲其不差,难矣哉。

 

穷理说

 

生不知来处,生的事大;死不知去处,死的事大。遍尘世之人,来固糊涂,死亦糊涂,所以轮回不息,常入恶趣,真可痛惜。凡在同道者,既进祖师之门户,当穷生死之根由。倘若虚度岁月,打混过日,他时腊月三十日到来,阎王老子打算饭钱,却将何物承当?吃下十方口债,无功消受,来世若不变驴变马,即是作猪作羊,此是决定不易之事。须是闲时办下,忙时用得着。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圣贤仙佛,不是天上降下的,不是地上长出的。同一父母胞胎,同一骨肉肢体,皆由凡夫而入圣基。莫道仙佛有种,自暴自弃。或曰:神仙还要神仙做,那个凡夫作神仙?此话甚是糊涂,既是神仙,则必不在轮回中来;既在轮回中来,则必不是神仙。有等愚人,执着这话以为凭证,自迷迷人,当入拔舌地狱。噫!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是了性了命,必先要穷究性命之理,性命之理通彻,方能了得性命。若性命之理不明,认不得性命是何物,而欲了性了命,了个甚么?世间学人,心地不明,才进门户,便装神仙;才遇高人,便强求道。终日横作乱为,混吃混喝,口说杂话,脚走魔路,东荡西游,以苦为乐,未有一时在生死上留心,妄想高人一言半语提出尘世,不费功夫立地成仙。似此举止,纵然老子下界,钟吕对面,亦无益也。果是真正学道之人,不可如此。先将世事一笔勾消,把生死二字贴在额头上,时时步步与我不离,以生死为一大事,然后穷究性命根源。若一毫道理穷不彻,即一毫性命做不稳。知的一分,做的一分;知的十分,做的十分。古来祖师,大慈大悲,丹经子书,千百譬喻,流传世间。盖欲人人成道,个个了真。其中药物火候、作用法则无不俱备,奈何学人糊涂,不自辨别,费不得心思,下不的功夫,所以难悟难解。反说大道不在纸上。作孽作孽。又有一等假道学,得些顽空事业,死下功夫,数十年后见些假境界,有些小效验,说凶道吉,自谓成道。或有人以丹经询问,茫然无知。不惟不知,而且毁谤。更有一等愚人,见人看经书,即便憎恶訾诮,一唱百和,将当年祖师慈悲之苦心,反为后世迷徒之话柄。若丹经无用,则祖师不宜多事,传於后世,既传后世,则祖师性命大道,即在是矣。倘若古人丹经虚假,后人口说是真,则是后人成道者大胜於古人矣。试看前代各家祖师,明理之后,有数月而大成者,有三二年而大成者,甚至十数年成道,即谓成之晚。后世修行人,有此成道之速乎?前代祖师成道之后,处处开坛,方方演教。或隐於仕宦,为国家出力,或混於厘市,积功累行。隐显莫测,变化随心。后世成道者,有此神通乎?前代祖师成道之后,有拔宅飞升者,有跨鹤冲举者,有在此处示终,又在彼处显化者,如此等类,不可枚举。后世成道者,有此显化乎?看今思古,则古人法言道语不可不穷也明矣。但性命之理,前人细明之,而穷理之法,前人罕言之。悟元道人闻师香风,不敢自私,但愿人人明道,个个积功,故不惜两片皮,别开一辙,为好学者通一线之路,庶乎自下学而上达,不至虚度岁月,空过浮生矣。人生秉性,清浊不一,学问深浅不等,若执一法而行,则聪明有学问者可知,愚钝无学问者难晓矣。今立二法,各自量力而行,久必有得。如人秉性聪明,兼之字义通达,不可不看经书。古人著书传世,言不空发,字不妄下。一言一字,大有妙义。然经书混杂,真假难别,每有好事者,托古人名号,凭心著作,惑乱正道。久之以讹传讹,不知谁是谁非。古今多少英雄,不遇真师,多被过,空空一世,到老无成,可不叹诸。故看经书,须要看人共知共晓者。如道德、阴符、南华、文始、参同、悟真、西游等书。千真万真,须拣取一部看之,不可乱看,亦不可先看注解。当细看正文,盖注解内邪正相杂,多有不得真传,以意猜度,妄评妄解者。若不识真假,一入圈套,终身难出,不如不看。看书之法,须要先将正文熟读万遍,再逐节辨别实理。一句一字,不可轻放。不可在话头上读念,亦莫在一身上下,有形有象处揣摸,亦莫在幻身精气神上着意。须要离过此身,更莫向身外猜疑。盖性命根源,在未生身以前;夺造化,在生身受气之初。古人多一言双关,须要费无穷心思,以有象参无象,以有形体无形,依法日日穷究,时时穷究,刻刻穷究,功夫不缺,日久猛勇的钻破元关,始知太极阴阳五行四象八卦,皆我天赋实理;铅汞砂银龙虎龟蛇药物炉鼎,皆我现成物料。再遇真正明师,整纲提领,成仙了道,其事最易。悟真云:赫赫金丹一日成。真实不虚也。此乃聪明通文之人穷理之法。至於秉性愚蠢,不通文义,须当先立志气,振发精神,抱一个不明道理,至死方休的念头。又须静想,自己本是凡夫,要作圣贤,与天地争权,岂是等闲能到?如此存心,自然诸尘不染,志气常存,再打併消夜炼睡。就将这个消夜作个穷究,细想消夜作甚,若是消睡,消到没睡时作何结果,不是消睡,又当怎的,必其中另有大事。不分昼夜,穷来穷去,不管他得力不得力,能悟不能悟,吃饭也如此,撒尿也如此,出恭也如此,有人骂也如此,有人打也如此,有人杀也如此,至於患难疾病,无不如此。一直穷去,穷到莫可穷处,包管磕着撞着,脑后一搥,忽然踏破天外天,认得身外身矣。再遇明师口授金丹大道,点化凡躯,如猫扑鼠,实不难也。同道知音,如或未得真传,先当穷理,脚踏实地用功。纵然大事不明,旁门邪道也难欺瞒。即福缘不大,天年尽时,亦不为恶趣牵连。回首分明,来世决生於大富大贵之家。才出头来,道根不昧,一闻百悟。巧遇良缘,决了大道。悟元十三四岁即知世间有此一大事因缘,可恨自己福缘浅薄,未得早遇高人。乱学乱问,装了满肚皮古董杂货。十七岁身得重病,百药不效。次年赴甘省南安养病,愈医愈重,当年所学,百无一用,直至卧床不起。幸喜真人赐方,沉疴尽除,死里逃生,如在轮回走了一遭,可惧可怕。十九岁外游访道,自发誓愿,若不究明大事,决不干休。二十二岁,榆中遇吾师龛谷老人,劈破旁门,口授心印。从前狐疑冰消瓦散。后奉师命,暂尽人事,参看丹经,疑信各半,不能彻底通晓。盖以离师太早,未聆细微,故有窒碍。因为此事,京都住居四年,河南二年,尧都一年,西秦三年,来往不定者四年。经十三年之久,三教经书无不细玩,丝毫理路无不搜求,未常一日有忘。然究於疑难处,总未释然。壬辰复游汉上,又遇仙留丈人,挖出造化根苗,揭示天地心窝。当下从万丈深沟,提上千峰顶上。山河大地,如在掌上,黄芽白雪,即在眼前。逆顺是道,左右逢原。举步跳过苦海,展手扭转斗稍。十三年疑团,到此一棒打为粉碎矣。倘若当年一言半语之下,稍知端的,自足自满,再不穷究精微,再不校正高明,不过是坐井观天,打夥乱谭,自欺欺人矣。安能一了百当,自由自专,不为尘缘所累哉?当世修真之士,多有始勤终怠,出火坑而入泥滩者。大抵穷理未透,见道未的,故将生死大事,不肯上紧,直挨到房主讨取饭钱,囊空底倾,无所支持,只得黑夜逃走,乱闯乱投,还不知又在何处安身矣。况这穷理功夫,又不教忍饥受饿,又不教费力劳身,不过是心头一点决烈,费些神思,即可有造。我劝同道中人,趁年壮力强之时,把好胜争强、贪嗔痴爱、高傲自大等等心思用在穷理的功夫上,三二年间决有所得。如不见效,悟元当入拔舌地狱。

 

你我说

 

世人每见一物,与人争论你的我的,是不过以此皮囊幻身相隔,分彼我耳。抑思到的腊月三十日,三寸气断、两眼无光时,直亭亭的,到底我在何处?谛思静想,此幻身亦属於你,原不是我,何得以彼此皮囊隔碍为你我乎?太上云:吾之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佛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盖有身则有患,无身则无患。一切常人,认此梦幻泡影之身为真实,所以有贪嗔痴爱,有酒色财气,有七情六欲等等无明障碍。修行人若知的此身为吾大患,则外其身而身存,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可许学道,可许明道,可许行道。道包性命,性命一气,是谓真空。天地有坏,真空不坏。道至真空,露出本来法身,不为天地所拘束,不为阴阳所陶铸,方是真我,方是真身。彼认幻身为真我者,岂不愚哉?

 

结缘说

 

天缘人缘,修道人俱要结下。然结天缘,必须先结人缘;结人缘,即所以结天缘。如何是结人缘?施德不望报,有怨而不计,看人最高,视己最下,施药舍茶,修桥补路。有骂我者,笑应之;有打我者,喜受之;有长我者,以父兄视之;有少我者,以子弟视之。即如妇女,有年老者,以母姐视之;有年少者,以妹女视之。虽有恶人,其奈我何?古云:呼我以牛,应之以牛;呼我以马,应之以马者,即是此意。如此结缘,人与我无缘者,即有缘;有缘者,缘愈深。人缘结就,天缘可得,学道修道,自有鬼神暗中扶持,逢凶化吉,遇危得安。否则,人缘且不能,天缘如何得?昔长春真人,福缘浅薄,也曾尝粪过,也曾饿死过,也曾三年炼魔,强受几日供养,水晶塔子倒过,后磻溪下苦,受尽多少磨砺,受尽无限耻辱。及道成,为王者师、帝者师,处处开坛、方方演教,其福缘前后天地悬隔,七真之内,惟祖缘最大。若非结缘,安能有大缘?即紫清真人,也曾受人喝骂,三丰真人,也曾受尽旁人骂,无非结缘之故。三翁乃神仙之耳目,全真之领袖,未成道之先尚且苦己利人,忍辱遭谤,后之学人,何不三思!

 

随缘说

 

食禄因缘,各有分济,不得妄想强求。祖师教吃歹的,不得贪图吃好的,若分外强求,则必削福;祖师教吃好的,不得执着专吃歹的,忍饥受饿。此何以故?其间有因缘在。但吃好的,亦不可忘了吃歹的。修行人若肯听天由命,随缘度日,遇缘时,美味佳肴;淡泊时,疏水箪瓢。谋道不谋食,苦力前进,积功累行,祖师暗里自有安排,不肯教饿坏真正修行人。非实心为性命者,祖师不管。

 

法财说

 

大道不远,法财现成,知而行之,立登道岸。后人不得真传,有猜闺丹,用财置鼎者;有猜烧炼,用财买药者;此等之辈,毁谤圣道,紊乱仙经,欺己欺人,永堕拔舌地狱。殊不知法是法,财是财,用财以济法,用法以全财,法财两用,性命双修之道也。但所谓财者,非金银之财,乃三宝之财;法者,非符咒之法,乃神运之法。法也财也,皆实理实行,虚空中之造化,非世间有形有象之物,愚人何得以凡财目之耶?古来祖师间有用财者,如抱朴子闻道二十年,家无积蓄,难了大事;紫贤弃僧还俗,倚巨富大力者为之;此二老何以用财?此中必有秘密,非得口传心授者不能知。果是用世财也,紫贤寻外护可也。如抱朴子乃宦途中来者,何以又叹无财?况五祖七真皆不用世财而登天仙之位,其用世财之说亦从法财中来。后人被财之一字所迷,往往认世财而弃法财,故耽误大事也。

 

真种说

 

元始悬一宝珠,大如黍米,在虚空之中。这颗珠无形无象,非色非空,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大小不拘,隐显不测。人若识得,种在乾家,养在坤户,水火烹煎,熔化成熟,取而服之,实腹长生。但不知同道中人会种否,会养否?如能会的,急须下手,莫待年久黍蛊,作不得种子,充不得饥渴,临时手忙脚乱,无处借贷,只落的袖手而去,岂不是枉在世间走了一场?学者可不自审乎?

 

十病九恶说

 

同道中惜性命者,欲要学道,先须学人,学人成就,学道有望。学人之法,先要知十病九恶为截路空亡,乃修行人之魔障,若不狠力抉去,终是大患。何为十病?第一病:看不破世事,妄想神仙,是糊涂病也。第二病:利名心重,见财起意,隔绝道念,是懢贪病也。第三病:偶遇高人,妄想即时明道,耐不的琢磨,是性急病也。第四病:自不学好,自不立志,年久不悟,反怨师不提拔,是欺心病也。第五病:见他人学道聪明,日有进益,师家见喜,自己不及,故意搬弄是非,败人好事,是嫉妬病也。第六病:始而出家,勇猛精进,日久不见功效,即生退念,半途而废,是自弃病也。第七病:见他人看经书通达,自己不会,反生毁谤,是愚拙病也。第八病:口贪滋味,不爱淡泊,常生烦恼,是馋痨病也。第九病:守些旁门功夫,自负有道,即遇真人,不肯低头聆教,是高傲病也。第十病:依自己学问识见,略记几宗公案,强猜几句丹经,自谓大悟大彻,目空四海,再不求人,是自满病也。何为九恶?第一恶:师言不遵,阳奉阴违,多诈多谎,外装老成,内藏鬼谲,只图哄骗真诀,不思至诚感格,是奸诈恶也。第二恶:抱个旁门功夫,自己受伤,不知退悔,又以错传错,陷害他人,是阴毒恶也。第三恶:以烧炼采战之术,迷人不义,引人作孽,是冤业恶也。第四恶:因衣食逼廹,或借修造,骗化十方;或弄邪术,假装神仙;或妖言鬼语,迷哄妇女;或见富贵子弟,拐骗出家;或遇老幼道者,欺压凌辱;是败教恶也。第五恶:以十方血汗耍钱赌赙,以农夫米面饮酒换肉,是忍心恶也。第六恶:高人见我不正,不肯度引,背地毁谤,议论是非,是毒口恶也。第七恶:募缘化斋,窥看妇女,故意斗口,是淫欲恶也。第八恶:生平不务本分,诈称好人,哄人供养,是伤天恶也。第九恶:自己有过,同道人劝勉,不知自改,反结雠恨。或动烟火,任性争闹,是纵性恶也。若人於此十病九恶打的过去者,方是真正学人,圣贤暗中提携,决定闻道。如犯一条,即在教门中一世,终无进益处。

 

补疑

 

三字诀

 

修真诀,要心传,无师指,是枉然。有渐修,有顿悟,安勉分,两路作。上智少,中士多,设渐法,中士科。先修命,后修性,渐归顿,是真行。有药物,有火候。理幽深,当细究。安坤炉,立乾鼎,配阴阳,头一等。也用刚,也用柔,两相应,是丹头。活中死,死中活,死活明,万缘脱。真藏假,假出真。会运法,出凡尘。我是我,它是它,知的了,不遭魔。害生恩,恩生害,不被瞒,揭覆盖。火上焰,水下流,颠倒过,住瀛洲。道心生,人心灭,黑中白,光皎洁。空即色,色即空,色空祛,大神通。有法相,有色相,色相离,法相亮。有逆运,有顺行,顺则死,逆则生。有还丹,有大丹,两事理,细研钻。须持心,须炼己,固本根,利出否。分内外,辨主宾,常返照,旧换新。朋来坤,朋丧艮,转枢机,无危困。龙本恶,虎本颠,二物伏,性情绵。戊应外,己定内,变刀圭,不昏昧。水中金,火中木,锻炼成,本原复。上弦金,下弦水,金水匀,天地随。坎中实,离中虚,虚实兼,自在车。雄里雌,雌里雄,雌雄合,会西东。采先天,炼后天,滓质尽,一真铅。知得一,识得二,随心行,完大事。阳进子,阴退午,增减功,分文武。识急缓,明吉凶,因时用,是真功。祥老嫩,知止足,莫差迟,常戒惧。辨盈虚,谨进退,错些儿,前功废。要防危,常虑险,稍昏迷,起火焰。初观窍,终观妙,始终全,老还少。我家种,寄他家,能讨得,即生芽。既知大,又知小,小全大,丹法了。一黍米,包天地,收宝瓶,成法器。虽求坎,虽求离,第一着,兑为奇。先天气,后天气,若融和,神水溉。既有法,还用财,如缺一,动有灾。知前三,晓后三,两个三,一气含。火怕燥,水怕干,临炉际,细察观。内无念,外无物,只一真,万有拂。亦勿忘,亦勿助,守元关,莫犹豫。不避色,不忌酒,酒色场,施匠手。不拘动,不拘静,动处修,静处省。虚灵窍,众妙门,认的确,拔天根。意莫动,念莫起,意念无,入正理。要择善,要慎独,毋自欺,气即伏。转脚根,换面皮,放的下,出汙泥。摄精神,祛思虑,省睡眠,谨言语。黜聪明,戒冗烦,常恬静,养三元。有烹煎,有温养,烹结胎,养成象。火七返,金九还,返还了,列仙班。大火坑,风波浪,炼度成,绝魔障。不用女,不用男,真父母,自恋贪。非五金,非八石,乌兔精,细炮炙。非搬运,非思神,五行攒,生法身。雌雄剑,照妖镜,挂元关,百邪净。金箍棒,雷火针,随手运,退群阴。十字路,四会田,跕得稳,玄又玄。或住行,或坐卧,十二时,守这个。朝于斯,夕于斯,功休断,损益之。洗旧染,涤尘垢,达真常,先延寿。产在坤,种在乾,此一法,包万千。得了手,闭了口,明里炼,暗里守。这些功,世希有,扭南辰,转北斗。成仙梯,作佛磴,但至诚,即感应。要烈士,要贤才,懦弱辈,做不来。道为己,德为人,德辅道,服鬼神。无功行,少诚敬,强欲前,反落穽。有心传,有口授,得诀行,定出首。欲求真,贵心信,无信心,步难进。先求已,后求人,己事缺,莫问津。穷究理,辨邪正,就有道,再印证。西游记、道德经、丹法全,是箴铭。悟真篇、参同契,最细微,有次第。去傲气,灭尘心,忘物我,即造深。踏实地,莫虚悬,当猛力,休换肩。命功完,性功接,性命了,超万劫。只修性,不修命,落偏孤,是大病。若修命,不修性,一愚夫,难成圣。性命事,虽两般,能俱了,是大还。此道脉,真妙绝,非葛藤,神仙说。是理窟,是道窖,依此行,即见效。也甚验,也甚灵,但做作,便全形。句句真,字字实,离这法。再无术。

 

心传秘要

 

素朴子,自幼怪,不爱名利结冤债。贪生怕死好修行,东奔西走寻法界。但遇头陀即叩求,若逢道者便下拜。只说门门有真传,谁知个个无实解。不是自己证经书,几乎打入迷魂寨。蒙神佑,赖祖功,苦尽甜来闻香风。榆中初谒龛谷老,汉上又遇仙留翁。说破先天一气理,指明阴阳二仪宫。药物斤两有轻重,火候运用有始终。进退急缓按时节,增减抽添别雌雄。性命双修方知晓,功夫两段始精通。这个事,其实大,不许等闲人做作。圣道须是圣人行,大山还得大力过。刚烈方可奔前程,诚信才能得真货。先把腔子扫个空,次将世事要看破。恩爱牵绊俱脱离,嗔恨私欲一概簸。先求已,后求人,己事未了休起唇。穷理先是第一步,寻真还当外其身。邪正两途认的确,是非二路辨来因。疑中生悟开智慧,悟中有疑在问津。深造必然自有得,遇师方能识宝珍。这宝珍,何处见?产在神州与赤县。杳杳冥冥似无踪,恍恍惚惚中有变。非色非空非有无,如露如珠如闪电。收来寂静归德园,放去飞腾似弩箭。君子得之固深藏,小人遇时常轻贱。大造炉中锻坚牢,太虚空里结亲眷。要敲竹,要鼓琴,虚心实腹义俱深。炼己功夫乾朱汞,伏气妙窍采水金。修持须分先与后,药物当别阳共阴。三日阳生急下手,十五光圆须留心。盈虚消息合时刻,进退止足细酌斟。先文烹,后武炼,打合身心成一片。驱龙就虎觅真铅,牵虎会龙归至善。和合四象结丹元,攒簇五行现本面。性情匹配成一家,神气凝聚莫更变。沐浴温养防不虞,致虚守静休躁悁。忽然露出黍米珠,顷刻宇宙光照遍。这个光,是先天,还元返本命根坚。别换炉鼎那脚步,再置钳锤了大还。南北宗源翻卦象,屯蒙火候谨抽添。十月功夫虑危险,九年面壁绝诸缘。乍雷一声天门破,跳出金色不死仙。到此地,脱劫难,才称丈夫男儿汉。形神俱妙随有无,隐显莫测任聚散。却居尘世积功勲,更在人间救灾患。道全德备受天符,乘鹤跨凤赴仙宴。真履实践苦千般,至此方了这公案。此等事,世少有,却要口传并心授。可笑旁门俱称能,抛去正道皆出丑。不是外边乱找寻,便在浑身胡推扭。休粮闭息及思神,持咒度符或拜斗。烹炼金石想飞升,吞餐闺丹作寿酒。不知自错更错人,那晓造业又造咎。劝学人,细推详,须举高见认家乡。大道不是轻易得,金丹岂容等闲尝。若是顺手即取得,必非真诀尽荒唐。要成经久不易事,早立经久不易方。如听梆声糊涂做,枉在道门走一场。

 

阳精歌

 

人生世间何事好,惟有大道延寿考。荣华富贵皆不真,恩爱牵缠尽烦恼。酸甜苦辣我曾尝,势利悭贪一概扫。专心致志要修行,东奔西走访师保。遇的俱是野狐禅,何曾见个高明老。汉上偶遇仙留翁,夜半细示造化功,至简至易微妙诀,不有不无是真空。一句能统群经义,片言揭去几层笼。犹如醍醐贯顶上,恰似甘露洒心中。方知祖祖心传法,始闻圣圣异香风。临行付与一圆弹,吩咐教我细磨斡。五行四象在内藏,三元八卦其中贯。外皮滓质若尽消,内面精明自发焕。下照地府与幽都,上彻虚空冲霄汉,妖魔鬼怪不敢侵,水火刀兵难近畔。藏之无形却无踪,用时消灾亦消难。此物本来无可名,强而名之号阳精,非铜非铁非金玉,无形无象无色声。其体坚刚不可破,其性永久莫变更。寂寥境中绝不见,鸿蒙窍里芽始萌。生在先天为至宝,落于后天掩光明。掩光明兮本原失,埋末尘中封固密,必借人力修造功,黑中方有真白出。冒然下手返伤真,当知有诀有法律,先安炉鼎要坚牢,次运水火须诚实。猛烹极炼审吉凶,日乾夕惕莫安佚。煎熬功到刚变柔,别有妙用细制修,取得东华太乙石,盗来王母瑶池湫。历劫根尘都洗去,万般瑕疵休存留。细淘细刷何限日,时研时磨不计秋。耐得颇烦方深造,下得攻苦尝甜头。这个工程有次序,还要时刻尝审谛。防危虑险察盈亏,随机应变观形势。太过恐怕胎有伤,不及必然事无济。失误觉察枉费功,毫发有差大乖戾。知的止足方到佳。晓得消息才精细。忽然露出园陀陀,千磨百炼始见它。如珠如露一点亮,非赤非白五彩拖。或放或收由心运,可隐可显随手摩。将来秘藏象罔櫃,谨慎严锁太虚窝。四十九日文火养,八十一化成大罗。大罗何尝有形状,包裹天地与万样。其小无内怎形容,其大无外难比量。日月有更这不更,宇宙可丧这不丧。到此休歇才罢功,打破虚空方了当。说时超出三界外,知之还藏方寸上。此是仙翁亲口言,愿结知音认本原。本原即是阳精号,阳精即是仙佛根。保惜能以延性命,修成便可傲乾坤。堪笑旁门乱作造,可叹曲学尽迷昏。不向家中寻真宝,却在身外觅桃源。那晓心传真妙诀,直登道岸上昆仑。

 

去病歌

 

欲修真,先去病,浑身无病方延命;

若还有病不肯除,犹如瞎子跳坑井。

有恩爱,有俗缘,身不由主被绊牵;

一刀两断无挂碍,方能脱洒登法船。

高傲心,最害事,有己无人自夸自;

纵有明人在眼前,怎肯与尔露一字。

性儿燥,气不平,磕着撞着起无明;

大火烧身难禁止,七窍冒烟耗元精。

嫉妒心,伤天理,见人好事即不喜;

面是心非藏阴毒,终亦必亡而已矣。

既吝啬,又贪图,枉与钱财作仆奴;

堆金积玉如山岳,买的阎君不唤乎?

嗔恨心,至毒恶,记人小怨如结索;

累年积月不能忘,怎得超俗扭斗杓。

喜奉承,恶直言,金石良药反成冤;

不知改过与迁善,随心任性怎出樊。

爱安闲,怕辛苦,懒惰怠懈莫修补;

只说惜气养精神,那晓勤劳还太古。

图饱暖,怕饥寒,为衣为食打算盘;

养其小体失大体,一世不能出泥滩。

说是非,论长短,聪明外用将人管;

招灾取祸惹嫌疑,何如返照自过款。

恃才智,不低头,妄猜私议乱搜求;

怎晓虚心能受益,自满终久取愆尤。

不老实,多诡诈,一言一语皆虚假;

暗藏盗心不虔诚,谁肯洩露真造化。

不修行,不积功,妄想平地上天宫;

自古多少成真客,那个不是大德翁。

念不坚,志不久,半途而废独出丑;

终以全始方到佳,有始无终怎得手。

不能弱,只好强,专在人前现才长;

孰知大巧若大拙,无咎无誉是良方。

觅缘法,受供养,挪账累债不自想;

无功享禄如何消,来生决入业障网。

看经书,不细心,隔靴瘙痒外皮寻;

深入理窟方有造,淘去石沙始见金。

怕穷理,想口诀,片言只语要通彻;

邪正罔分听梆声,无怪身上胡扭捏。

才入道,称修行,学些功夫哄愚盲;

不知误人还误己,昏昏到老无一成。

不本分,形迹怪,装模作样人前卖;

如此举止望修仙,怎能近的真法界。

既学道,不遵师,阳奉阴违欲何之;

一句重话不能受,日久反出毁谤词。

贪美味,喜糟酒,借言酒肉穿肠走;

耗散精气昧本心,暗里丧了滋生母。

夜安卧,昼闲游,只图自在度春秋;

性命大事如儿戏,年满月尽何处投。

以上病,尽苦恼,必须条条一齐扫;

若有一条未除根,隔纸乾坤难寻讨。

劝志士,再三思,大道岂是等闲知;

若非脱俗男儿汉,如何见的未生时。

真学人,必诚敬,内外无辜乾乾净;

朝斯夕斯念头牢,脚踏实地步步正。

仙真眼,最高明,学人好歹认的清;

果是道门超群格,方指火候并工程。

先学人,再问道,学成学人可深造;

莫愁天机难得知,苦尽自有人来告。

人来告,病始无,才是真正大丈夫;

谨遵师诀勇猛进,终久得个太极图。

 

修道辩

 

夫道者,包罗天地,运行日月,统摄造化,养育群生,无处不在,无物不有。人能修之,可以夺造化,扭气机,了性命,脱轮回,延年益寿,超凡入圣。故修道为天下第一件大事,又为天下第一件难事。所谓大事者,人生在世,万般皆假,惟有性命最真;所谓难事者,步步要脚踏实地,处处要返朴归醇,与天地作对头,与阴阳争胜负。故修道谓之修真,又谓之修行。曰修真者,性情不和,而必修之於和;言语不信,而必修之於信;心地不善,而必修之於善;意念不定,而必修於大定;气质有偏,而必修於无偏;凡一切贪嗔痴爱、是非人我、明欺暗昧等等乖障心肠,尽皆除去,不留些子於方寸之间,归於无识无知本来一真而后已。今之道人,不思修真二字为何说,或搬运一身有形之气血,拆东补西,取下运上,后升前降,摇骨摆髓,搬弓扯弩等等扭捏做作之事,以为修真,是专在肉皮囊上运功夫,乃系修假,何得谓修真?殊不知色身乃天地之委物,暂时之旅寓,三寸气断,真灵不返,只有一团脓血臭肉。可知修此色身者,终归於空亡,显而易见。曰修行者,酒色财气不可染,聪明伶俐莫妄用,视听言动不随心,损人利己不去做,伤天害理不去为,见有善事必要行,见有恶事必须远,世人好的不可好,世人图的不可图,常人不能受者我能受,常人不能过者我能过,有才而不使,有功而不伐,治己最严,待人最宽,不违师命,不哄十方;凡一切不明不白,不中不正,瞒心昧己,丧德失行等等糊涂固执举止,尽皆改过,归於光明正大、中规中矩而后已。今之道人,不究修行二字是何义,或深山避静,或守空定坐,或闭息养气,或默朝上帝,或持念忘形,或守一穴一窍,或行六字真言,或避谷而休粮,或对镜而思神,等等着空事业,自谓修行。殊不知修行是在行事处修持,一步一超,真履实践,於大火里栽莲,在泥水中托船,在尘出尘,处世离世之谓,岂是空空无为,孤寂守静之说乎?如云孤寂守静是道,谓之修静则可,谓之修行则不可,此易显而易见者也。更有一等糊涂痴汉,或炼五金八石,或烧二气灵砂,或服黄精苍术等药,妄想延年;或行三峰采战,或取红铅梅子吞服飱嚥,妄想接命;殊不知金石草木,与我非类,他人气血,与我不连,安能接命延年,此又不辩而可知者。以上邪正判然,是非大异。凡一切着空执相,不合大道事务,可以类推而晓然矣。至於采鸿蒙未判之始气,盗阴阳造化之生机,扭转斗柄,捉住天根,追一气於黄道,会三姓於元宫,在市居朝,真着实行,大作大用,又非旁门曲径所能知其一二也。更有一等愚人,妄想作仙,不思性命为何等事,又不思自己身分为何等人,又不肯向古人经书上细心辨别理义,邪正罔分,是非不知,只想求人口诀;一言半语,便要通彻;偶遇僧道两门之人,传些做作工夫,或说些顽空事业,以为真实,如获至宝;心高气傲,假装有道,再不求人。天下学人,大半皆然。直至腊月三十日到来,阎王讨要房钱,五谷仓官讨要饭钱,空手光拳,无处推那,只得连夜逃避,又不知在何处住脚矣。又有一等累债庸夫,既已出家,苟图衣食,不信世间有此延年之道;打夥成群,东拐西骗,碌碌不休,功行不行,罪孽日积,反谤学好之人;闻人言道,不知自悔,且生憎恶。殊不知自修自得,不修不得。譬如农家,每年苦力耕种,俭用少费,仓有余粮;忽遭荒旱,得以济饥度命,不至饿死;除费之外,犹能济人,且获大利;若不苦力,懒惰,收粮有限,生平又不本分,一日耗费两日之物,每年犹自不足,及遇荒年,无处借贷,有死而已。出家者亦是如此。真心出家之人,修持性命,勇猛精进,积功累行,至於大道完成,超出生死岸头,性命由我不由天,亦如农家仓有余粮,遇荒年而不至饿死也。若生平不重性命,不知修道立德,认假作真,费精耗神,不但不能延寿,而且反促其寿,如农家无有余粮,遇荒年而必至饿死,此亦不辨而可知者。道门中有三乘之法,上乘者,长生久视,成仙了道;中乘者,开坛演教,度化群迷;下乘者,苦己利人,随处方便。三乘量力行去,各有结果。吾劝同道中人,务上乘者,须先看丹经子书,细心搜寻实理。盖丹经子书皆祖师心法命脉,道之真伪,法之是非,有为无为,外道正道,无一不说。细玩经书之理,辨明是非邪正,明师盲师,一见便知;纵然不得大道,亦不至误入旁门,枉费功夫矣。若宿根深厚,再加修德立功,一念不回,终遇真人提挈,明道成道,可以有望。务中乘者,屏除杂念,弃绝俗事,志念纯真,大经小忏,日夜诵习,必至无经不会,无书不解,更要诵古人之言,行古人之行,方能感动十方神明默佑;不可仅记话头,以应故事;更不可借经图利,以谋衣食。特以十方所信服者,信服其品行高超,举止端正,故开坛演教,一言一语,人皆喜听。又要慈悲一切,物我同观。若诵习经书,日久到的得意忘言处,必有所悟,再遇高人指点,大道可冀。务下乘者,当方便为先,攻苦为要;修桥补路,施药舍茶,忍辱受垢,性情和平,忿怒不起,名利不贪,世事不染,随缘度日,衣食任命,生死交天,大小功行,随力行去,不怕辛苦,始终如一,百折不回,死心踏地;久久行持,功行到日,苦尽甜来,自有高人接引,得闻香风,大道可冀。虽曰三乘之道,功成则一,切勿自暴自弃,有误前程。所谓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时度此身。祖师怜悯,其何如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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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赞类

 

自在窝铭

 

栖云之阳,有个窟窍。左右护卫,前后紧要。风尘不侵,日月内照。至虚至灵,最神最妙。山人居住,独弦绝调。名利不牵,富贵难钩。有时自歌,有时自啸。有时自眠,有时自跳。噫!兴来岩头吼一声,恍惚空中有人叫。这个自在口难言,捧腹呵呵一大笑。

 

又铭(省城五圣词有小屋一间,予曾居之,亦名自在窝)

 

此间屋儿,不漏不破。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外面是三楹,内里容一座。未许人来往.惟有我坐卧。无拘亦无束,自唱还自和。终日玩图书,深夜辨功过。常将玉液烹,闲把金华磋。噫!分明尘世造化窝,包藏天地古董货。其中趣味少人知,快活受用暗赏贺。

 

灯壁铭

 

恰是太极形像,体具日月模样。内里一团光华,外面些儿不放。黑中有白蓄真,阴内含阳避瘴。噫!识得此物谨收藏,瞳人不损长明亮。

 

布袋和尚赞

 

这个和尚,本来模样。圣贤心胸,乾坤度量。丢开千般,看破万象。如醉如痴,似狂似妄。笑嘻嘻无愁颜,憨懂懂没魔障。噫!只为默会人情诸缘空,因此放下布袋都了当。

 

马拙菴赞

 

这个老炼,曾见本面。不识不知,无贪无恋。真主独亲,幻形何羡。火种金莲,石飞玉燕。色空弗拘,随机应变。滓质全消,身心一片。自有而无入太虚,决到西天成仙眷。

 

睡仙张真人赞

 

东得天机,西修道要。塞艮开坤,先号后笑。长春之径,希夷之窍。万缘悉除,孤明独照。有无归空,形神俱妙。噫!四十年来苦多端,三千功满应天诏。国朝甘省第一仙,至今人称为绝调。

 

静菴阮真人赞

 

南越生身,中华出首。灯续碧云,神明枢纽。地轴由心,天关在手。运转南辰,推翻北斗。雄里守雌,无中生有。铅汞相投,龙虎不走。火炼三三,功完九九。大隐居朝,潜修涤垢。儒教高贤,道门巨拇。噫!奇异兮,达摩胸襟。圆通兮,曼倩心口。脱凡尘兮,羽化登仙。得正果兮,万古不朽。

 

性洁和尚赞

 

这个形状,其实异样。手捏数珠,盘膝床上。斜披袈裟,静定拄杖。拟似真空,俨然妙相。噫!错认成自在菩提,原来是性洁和尚。

 

又赞

 

闻说这老汉,生平不乱干。孝弟俱无亏,物我一齐看。静去悟禅机,兴来讲公案。只知佛法真,不被根尘绊。五十年间炼身心,不二门中度冰炭。忽的桶子铁箍开,般若波罗登彼岸。

 

仪淸上人赞

 

湟水瀠洄,秀气聚积。所生伊人,出头便异。幼入法门,长成慧器。谨守戒规,精研经义。一念纯真,万缘俱弃。夜不放参,日不乱意。打破疑团,悟彻机密。窥见性天,磨明心地。直登波罗密,大开般若智。离却种种边。功德难思议。

 

达摩赞

 

东印生身,南赡正果。长芦下功,少林冷坐。来时单身渡洪江,去时只履脱尘锁。噫!只因你当年传法留衣钵,惹出后世狮子一大伙。

 

碧云孙真人像赞

 

何处老叟,跏趺垂手。赤面虬髯,圆目方口。发总双锋,胸罗万有。正阳丰姿,长真操守。王者尊师,仙人作友。道修明初,神显清首。出有入无,天长地久。噫!这个形状却像谁,号称碧云是孙某。

 

纯阳吕祖赞

 

生就鹤胎龟息,长成道骨仙丰。体似功曹形像,貌类子房面容。黄粱一梦大觉,正阳十试不忪。本是唐朝举子,却为演教仙宗。窑头坯里分邪正,敲爻歌中辨吉凶。承先启后慈悲主,隐显莫测倣犹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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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类

 

太和记

 

大清乾隆丙申,三月三日,被褐散人独游於南台深处。不觉步入幽谷,其谷有清流一道,从流探源,约十里许。向南一山,高出霄汉,悬崖陡壁,中一孔窍,其水自窍中流出。瀑布飞下,崖边隐隐有崎曲小径,阔仅一尺,可以上登,但阑石阻碍,似久无人行者。散人侧足换步,抛石徐登,危险难堪。移时至窍,举目内观,高阔丈数,深不可测。斗但入内,揣摸进钻,约行二三里,旁开一孔,有光通入,探头窥外,山峰青秀,松柏参天,鹤鸣鹿游,花卉争奇,适足慰人心目。略玩景致,休歇片时,那步再进,渐觉比以前宽阔。又行七八里许,隐隐有一点光明远透,於是努力深入,渐渐光大,忽的钻出孔窍,别有天地,一望无涯。中有大道,道旁琪花瑶草、交梨火枣异香满空,又有祗园宝林,华池神水,绝非人间景象。正在恍惚之间,忽一黄发丈夫,身被荷叶衣,腰系鹿皮带,手提花蓝,口唱道歌,蓬头赤足,飘飘然迎面而来。见散人惊讶,问曰:尔何人氏,焉能至此?散人道其来因姓字。丈夫曰:此地非世人所到,尔既来之,便是有缘,遂引至一庄,庄门有小额,题曰:“太和村”。村中老少男女,俱系黄发蓬头。见散人与礼,笑容可掬,似素相识,邀进一院,老竹为篱,枯木为屋,内有男女四人,丈夫呼令相见,待以上宾。整黄花菜,煮黍米粥,烹白雪茶,煎玉液酒。不一时,食毕将归,散人问其地名姓氏,丈夫曰:此窍名鸿濛窍,此庄名太和村,又名无何有之乡。我无名氏,又号太初子,携家隐居此地一万五千年矣,未尝与世相接。尔到人间,不可妄泄,世无知音,谨记谨记!丈夫复引散人至一高峰,指一空壑曰:此即大道,至近不遥,便可归家。散人拜别,行不数武,回头观之,丈夫村庄俱无踪迹,悠忽到家。这个境界,非色非空,似有似无,杳杳冥冥,恍恍惚惚,只可自知,付於无言而已。

 

自乐记

 

山右鄙夫,新田懒汉,不喜荣华,只爱恬淡,慕的是云朋霞友,好的是日精月华。闲时节,参同、悟真看两篇;闷时节,无弦琵琶弹几调。性发了,提起眉毛,整顿精神,打开众妙门,步入威音国。饿虎挡道,莫耶剑飞在空中;毒龙阻路,金刚杵压于顶上。赤蛇摆尾,一字诀禁住;乌龟探头,两刃斧破开。擒玉兔而捉金乌,食交梨而咽火枣。收瓓玕,拾钟乳。采黄芽,取白雪。过华池,饮神水。到祇园,嚼菩提。牟尼珠,装两袖;玛瑙石,盛一筐。美金花插头上,白玉环悬腰间。七宝林出入自在,五行山来往不拘。甚至情忘时,钻入鸿蒙窍,睡在希夷穴,梦游黄庭院,神入赤色门。元始宫里,盗饮返魂之酒,太乙炉中,窃取不死之丹。吃的昏沉沉,忘物忘形;饮的醉醺醺,无人无我。五老见面,只称一诺,三星问话,仅回平身。高兴时,太极图里养精神;厌烦处,无影山上击虚空。这个趣味,不有不无,非色非空,哑子难言,瞽者难画,说与世人,非谓其狂,必谓其妄。爰是记之,以自乐云。

 

史文伯月轩跋

 

有客问余曰:文伯之轩,何取乎月?余曰:"其意深,其理微,不可说。"客曰:"何以故?"余曰:"月之法象,有天道焉,有圣功焉,得其意者忘其言。邵子云:'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故不可说。"客曰:"试闻其略。"余曰:"月有体有用:黑为体,白为用。有阴有阳:静属阴,动属阳。其白而动也,光照八极;其黑而静也,神入太虚。黑白动静,阴阳体用,周而复始,循环不已。造化消息,昭昭乎见于象矣。夫圣人观象度时,穷神知化,化裁存乎变,推行存乎通,乐在其中,非可与外人道也。轩以月名,其将钻月窟而拔天根乎?其将捉玉兔而弄金蟇乎?其将步广寒嚼桂子乎?即不然,良宵月下,酌酒吟诗,活泼天机,对竹依松,静养太和,窥庚申,复天心,以人事合天时乎?文伯之意,其在是欤?"客曰:"唯!唯!"是为跋。

 

寇雪山跋

 

天地之间,广矣,大矣。所生之物,万有不齐,无得而测度。其物最白净者,莫如雪;最静定者,莫如山。雪之为物也,高而能下,其体纯白,其德至净。白则无染,净则无尘,当其自无生有,飞扬虚空,如天花乱坠焉。既而落于山川,大地一色,万物素淡,如银妆世界焉。又既而日照中天,溶化为水,山川滋润,如华池神水焉。万物荣旺而藏,剥落而现,不恋浮华,独著朴素,物之至清高者也。故仙人取之以喻道,山人烹茶以洗心耳。

 

山之其体至静,其德至定。静则不动,定则不移。当其春夏而生物,不见其增高;秋冬而藏物,不见其减小。物生物灭,四时推迁,山常如是,亘古不变,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攸远,物之最醇厚者也。故仁者乐之而得寿,圣人艮背而无咎。

 

雪也,山也,诚天地间一大守贞之象也。山而加雪,白净静定,其清洁又超乎一切众山之外矣。寇君以雪山号之,特以白净居身,静定养性欤?虽然,雪固白净矣,山固静定矣,吾不知寇君白净果如雪否?静定果如山否?白净果如雪之白净,静定果如山之静定。是亦一雪山,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修天爵而人爵即从之,无爵而亦有爵。虽文中渊明之高风,何多让之耶!

 

三教辨

 

悟元子尝栖于中条山之中峰烟霞洞。有客挟贵挟财而来见,悟元礼待之。客倨然坐,睨而视,谔然大言曰:“闻道人儒士也,何事入道?”悟元笑而不答。客进曰:“释道异端之教,儒者圣人之教;去圣人之教而攻乎异端之教,无乃下乔木而入幽谷乎?”悟元默然。客又曰:“兰之贵者,以有香也;朱之重者,以有色也。兰失其香,同于茅藁;朱失其色,等于土石。子素以有学称,何不取其名而展其才,乃甘居於异端之门,为人所不齿,高明者固如是乎?”悟元从容而答曰:“吁!子迂矣,何其出言之冒冒也。兰虽有香,因香而煎膏;朱虽有色,因色而消形。何贵何重?吾闻鹦鹉以舌利而入笼,孔雀以尾文而受拘,獐兽以脐香而被害,狐狸以皮贵而丧生,龟以灵而剥壳,蚌以珠而剖腹,蚧以尾而受义。假令鹦鹉藏舌,孔雀脱尾,獐兽失香,狐狸去毛,龟入于泥,蚌潜于沙,蚧咬其尾,何危何害?蓄精养神,处于无事之天,虽千百算数,未为之过。余之不齿于人,正欲遁名晦迹,静养太和,以全大造之功耳。至于或儒或道,特以无可无不可,而子以异端来责,抑知儒之为儒,道之为道乎?夫道之一字,通天彻地,达古贯今,无始无终,无边无岸。故运四时者,曰天道;载万物者,曰地道;尽性至命者,曰圣道;日用常行者,曰人道。天无道不成天,地无道不成地,圣无道何为圣,人无道何为人?圣经曰:“大学之道。”中庸曰:“率性之谓道。”子以道为异端,视道为何物乎?考之盘古初分,人与鸟兽同居,草衣木食,何知有道,亦何知有教?天不秘宝,河出图,伏羲则之,画八卦以泄天地阴阳造化之道,而道之名自此始。及黄帝制文字,立伦常之道教人,而教之名自此始。继之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体其道,行其教,以治世。当时虽有其教,而无定名。至周末孔子应水精而生,周游列国,欲行其道,卒不得如其愿。遂著六经传世,以觉方来,遂有儒教之名。是儒即道,道即儒;儒外无道,道外无儒。夫道者,人之径路也;儒者,人之需用也。需用者何?需用者即道。需用之道,即常行之道。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然则孔子虽系儒中圣人,其实道中圣人。圣人之道,圣人之教,有出世入世二法,使出世者修性立命,使入世者齐家治国。所以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孟子饱仁义而不愿膏梁之味,修天爵而不愿人之文绣也。后世抱道之士,岩居穴处,不图名利,或称有道之士,遂有道士之名。间有欣慕古人高风,廉洁持身,高尚其志,渐有道教之称。其实道教之名非老子自立之,乃后人渐嘉之。世以老子为道教之宗者,特以老子之道而莫可配对者也,况老子武王时为柱下史,宣王时为柱下史,果系异端之流,岂容掌三皇五帝之典籍?此不辨而可知者。即孔子亦尝问礼于老子,有犹龙之称,至今啧啧人口,老子果为异端,孔子儒教之宗,何不劈而反赞之?此又不辨而可知者。老子儒乎?道乎?异端乎?正道乎?吾不知之,吾所知者,是儒是道不得歧而二之。不知儒道者,强欲分别以争教门,是岂儒乎?道乎?至于释氏之教,亦西域圣人之教。其教随方而设,因人而用。闻之西域人,性好杀,风俗粗陋。佛法以慈悲低下为主,以方便施舍为要,以因果报应为教,与儒之省方观民,设教之意同。故西域之人,不遵国法,遵佛法。佛法行于西域,信教者数十国,佛之道岂小焉哉?第流于中华,中华人视之,未免有异,何则?中华人性不一,风俗不同,圣人立教亦不同。其被教已久,习于性成,只知有中国圣人,不知有西域圣人。若中国之教,流于西域,西域人何能信之,此理亦不辨而可知者。大抵三教圣人,其教不同,其意总欲引人入于至善无恶为要归。不特此也,儒有精一之道,道有得一之道,释有归一之道;儒有存心养性之学,道有修心炼性之学,释有明心见性之学;儒有道义之门,道有众妙之门,释有方便之门。溯源穷流,三教一家,谁曰不然乎?吾闻深山有木,一名青刚,一名花棃,一名椽树,其名虽三,其实一木。三教之道,亦复如是。今有老竹,截而作器,作笙则为笙,作箫则为箫,作管则为管,虽笙箫管之器不一,而其竹之物则一。三教之体用,亦是如此。今有素布,染而上色,染青则为青,染黄则为黄,染红则为红,染绿则为绿,虽青黄红绿之色不一,而其色之布则一;三教之分门立教,亦是如此。历代圣王,有鉴于此,立为中国三教,盖以均有圣人之道在焉,而非若充塞仁义之徒,惑乱世道人心者可比。噫!异端自有异端,何得以释道为异端?夫异端三教门中皆有之,古称杨墨为最。杨氏为我,非无君也,然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似义而非义,以是为教,渐必流至于无君;墨氏兼爱,非无父也,然亲疏一等,德怨同视,似仁而非仁,以是为教,渐必流至于无父。无父无君,失其仁义之实理,谓之异端,真异端耳。其次儒教,读孔子之书,违孔子之言,不忠不孝,丧德失行,即儒教之异端;入老子之门,背老子之言,无节无操,素隐行怪,即道教之异端;归释氏之教,忘释氏之法,不重性命,苟图衣食,即释教之异端。此等异端,何可胜数。至于佛老正教,非大忠大孝不度,非大贤大德不引。以性命为大事,以德行为要着,存诚去妄,弃假归真。老子观窍观妙,佛氏真空妙相,即孔子明德至诚;道之虚无自然,释之无住无相,即儒之无声无臭。三教同乎?异乎?夫蓝田出玉,不能无瑕疵之物;终南茂林,不能无偏枯之木;芳花满园,不能无浅淡之色;群鸟毕集,不能无怪恶之禽。故黄帝至灵,不能化蚩尤;尧舜至仁,不能感四恶;周公至贤,不能保管蔡。以天纵数圣当时犹有感化不到之处,而况儒释道立教已久,岂无邪正是非之杂?若不推其源而视其流,妄劈立教之古人,如之何其可?考其老子道祖之名,历代帝王加封之,非后世道教儹称之。前有至圣犹龙之赞,后有帝王道祖之封,老子异端乎否耶?后世未窥见圣人之堂奥,而恣意批评者,吾不知何所见而然。吾之儒道不拘,特视儒道为一家,随其情性,以适其志耳。若夫名利场中,纡紫怀金,舍真认假,非至圣身心性命之学,亦非吾生平所好。吁!百年岁月,石火电光;一生荣华,草霜花露。性命惟真,万般尽假,可与知者道,难与不知者言。子休矣,子去矣!子必以我异端,吾将以子为异端。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异端,子思圣人之道为何道?果知道之所以为道,则释老之异端不异端判然易见,必不以我为异端矣。客闻之,哑然而去。

 

示李源昌书

 

昨来朋回西,问尔近日行藏,始知犹不忘情于医道,此亦济世仁术,未为不善。但医有神医,有人医。神医者先天之学,转生杀、夺造化、和阴阳、调五行,后天中培先天,假身内保真身。采大药三品,除历劫病根,神明默运,推己及人,所谓"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如神农、黄帝、歧伯、雷公、扁鹊、抱朴子、华陀、孙思邈其人者。以上圣贤,皆有实学,先治己而后治人,所以药到疾除,邪气退而正气复,起死回生,得心应手也。人医者,后天之学,全在五脏上用功夫,草木上用心思,虽明得三关九窍、七表八里,只可医得应生之人,医不得应死之人,医得后起之病,医不得根本之病,复得后天之气,复不得先天之气,治得有形之病,治不得无形之病。如仲景、叔和、河涧、时珍其人者。以上数人,俱皆虚学,不能先治己而专治人,是舍己从人,顾外失内,所以有效有不效,此其所以为人医也。尔近日医道,不知神医之道乎,抑人医之道乎?果是神医之道,则治己治人,无伤于彼,有益于我,人我共济,遂心运用,左之右之,无不宜之。子其勉之,余日望之。

 

答阎阳和书

 

昨接尔来书,内言识得恍惚杳冥之中,有个无位真人,这个无位真人即是谷神。既能识得谷神,则枢纽在手,一动一静,俱是良知良能,一切客邪之气,不得而入,可以复阳,可以退阴,可以接命,可以了性,所谓"得其一而万事毕"者,即此也。老子云:"谷神不死,是谓元牝,元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紫阳云:"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谷神不死,是谓元牝者,无为自然之道。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者,有为变化之道。元者,阳也。牝者,阴也。阳主健,阴主顺。健者刚强而不屈于物,养正气也;顺者柔顺而不存其私,养真性也。惟健能良知,惟顺能良能,所谓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者是也。不识不知,即是良知;顺帝之则,即是良能。健而良"知,顺而良能,则元牝立而谷神不死,何阳之不能复?何阴之不能退?这个谷神,原是不死的,只因交于后天,良知变为不良之知,良能变为不良之能,所以谷神死矣。用健而复于良知,用顺而复于良能,谷神死而复生,即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也。但此谷神,无影无形,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守。寻之则无,拟之则失。既能识得他,须要不着他。务要于十二时中,检点现前面目,将这积习旧染,一概扫净,不留些子于方寸之中。到得扫无可扫时节,自然知能俱良,元牝立而谷神长存不死矣。不知果真识的否?

 

示李鼎实书

 

昔者仙留老人赐我一弹子。其形圆而涩,其色白而暗,非铜非铁,非金非玉,莫知何物。问其所以,老人曰:“此石精也。”南方有山,名九华山,山中多石,种种不一。内有一石,其名朴石。至大者足丈,至小者一二尺。底面平正,高低相当。不青不黄,不白不黑,又不赤。色苍有纹,丝络不断,表里相通,其质坚而不可破。非大火煅之不开。此石年远日久,受天地日月水火之气团聚于中,结而为卵。其体坚实,土人设法取之。此物入水而不生腻,入火而不变色,刀削之不入,石磨之不减,世间罕见,最不易得之物也。叩问何所用?老人曰:“此物虽外暗而内明,外粗而内细。取太白山仰天池之水,采四明山冬青木之柴,搅以柳枝煮,经七昼夜,其石柔软而不干燥,然后以钢凿磋之,以细绵拭之,不即不离,随磋随拭,不计年月日久,磋去粗渣,露出本体。再取崆峒山五色石一块,煎温水不时磨之,磨亦不计年月,功夫到日,精光外射,透体玲珑,内外通亮。带于身旁,虎狼不敢伤,邪魔不敢近,能趋吉避凶,能远祸取福。浸于水中,其水能点多年瞽目闭而复开。埋于土中,其土能养一切真种死而复生。投于火而火即息,投于木而木发荣,近于金而金生明,随人使用,无不如意。”但修制时,须忌酒色财气,莫犯贪嗔痴爱,一心一意,生死不计,饥寒不顾,鼎可烹而功不可断,命可倾而志不可移,人骂也要受的,人打也要受的,至于疾病艰难,危厄困苦,一切不顺之事都要受的。如是研磨,管教顽石变成珍宝。若受不得坷坎,赖不得颇烦,犹是顽石一块,终无所用。今赠于子,子其郑重,予敬受前言,铭刻在心,谨密研磨,无时或忘。迄今二十余年,只因自己功行浅薄,尘缘太重,仅得磨去石精外之粗渣,至于内之光明,犹不知今生得见否。此非老人误我,但怨自己不苦力耳。当年尔我一见,彼此相信,尔之待我甚厚,我之待尔不薄,自五凉一语,我窃谓尔必大振志气,脚踏实地,以性命为大事矣!及后因尔宿障不息,同赴南台,未几尔下汉南,我复游西,尔已忘我,我无时或忘于尔也。我因今岁工事之暇,云游汉南,实欲探子行藏,将老人原物交付于子,赴西完我工程,远行他方耳。不意歇足柳林奄,尔大醉来见,足知生平行为大失所望。噫!我未负尔,尔实负我矣。昔晏平仲送曾子行,曰:君子赠人以轩不若以言。婴闻之君子居身择乡,游心择友。择乡所以求士也,择友所以避患也。汨常移质,习俗移性,不可不慎也。吾意尽此,尔其三反昼夜而静思之,果如老人前言,改头换面,礼下于人,必有所得,气质化去必能复真。吾言虚谬,天其鉴之。

 

示闫如愚书

 

学儒须要见孔子,学道须要见老子。学儒未见孔子,博闻强记,舍本逐末,是谓腐儒;学道未见老子,着空执相,弃真认假,是谓邪道。天之所以与人,而人之所以为人者,良知良能也。此知此能,人人俱足,个个圆成,处圣不增,处凡不减。孔老不失此知能,而超凡入圣。后之学人,若能识得此知能,便是见了孔老。全得此知能,便是与孔老并肩。特以孔老与我同此知能而无有异也。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尧舜与人同耳。”观此,孔老岂外此知能乎?我岂无此知能乎?同此知能,孔老即我,我即孔老,所争者,能全不能全耳。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穷理者,即穷此良知良能之理也;尽性者,即尽此良知良能之性也;至命者,即至此良知良能之命也。但此良知良能,本於先天,藏於后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稍涉知识,不得谓之良,而亦不能顺则。不顺则之知能,昧却惺惺使糊涂,机谋百出,智虑千条,皆在鬼窟中作生涯,本来面目全失,有何益哉!前者吾到宁镇,细察尔之行藏,其如外行,似乎不缺,而於内功,万中犹无一二。何则?学以克己为要,虚心为先。克己者,克去己之偏病习气,所以变化气质也;虚心者,虚其己之聪明才智,所以涵养性情也。尔我分手二十余年,气质尚未化过,性情尚未和平,傲气胜心,堆积胸中,与不识不知之本面远矣,与顺帝之则背矣。古圣云:“一息犹存,尚能还丹。”此为年老者振精神。又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矣。”此勉年少者早下功。子年七旬,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速将人我山放倒,急把葛藤路斩开。把有生以后,偏病私见,等等积习气质,和根一概挖去,不存些子,则良知良能,炯炯不昧,为大解大脱一个人矣。甚勿自暴自弃,到腊月三十,手忙脚乱,自遗伊戚。前言须当细玩,果能行之,无异在吾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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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关文》

 

 

修真大道,窃阴阳,夺造化,了性命,脱生死,为超凡入圣,成仙作祖之大事,非尘世一切草霜水泡,忽有忽无,虚而不实之小事可比。奈何天下道人管窥蠡测,以大事为小事,以小事为大事,重其假而轻其真。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所以古人谓学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吾曰:今人学道者如牛毛,闻道者如麟角。何言之?古人闻道者多,而成道者少;今人学道者多,而闻道者少。今人学道之数,倍於古人学道之数;今人闻道之数,少於古人成道之数。以致今人学道者如牛毛,而闻道者如麟角矣。原其故,皆因学人一身偏病,满腔邪气,所以感不动师友。以故空过岁月,枉劳跋涉耳。余自得龕谷、仙留之旨,不敢自私,大公为怀,因将所得於师者,尽发泄於阐真、会要、直指、会心、原旨、指南、悟道、破疑等书之内,以结知音,吾愿足矣。然犹恐学者舍近求远,不知先尽自己之事,而即妄想他人之事,因著通关文一书,为学者助一炬之明。先学个无病好人,自卑登高,由近达远,庶乎明师得遇,良友得逢,大道可闻。书内节目虽小,关事甚大,言辞虽鄙,益人甚多。虽曰通关,而性命修持之功,亦由此进步,见者甚勿以小节鄙言而弃之。若是上智高明之士,原自大路开通,一遇明师,不难得真,通关之功,无所用之也。

 

          时 嘉庆十七年岁次壬申冬至日

          素朴散人自序

 

《卷一》

 

色欲关

 

吕祖云:“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邱祖云:“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色欲自归真。”又云:“割断丝萝乾金海,打开玉锁出樊笼。”此皆祖师大慈大悲,教人去色欲而趋生路也。夫色欲一事,为人生要命第一大关口,最恶最毒。何以知其为要命关口?凡人一见美色,魂飞魄散,淫心即动。淫心一动,欲火即起,气散神移。形虽未交,而元精暗中已洩,性已昧,命已摇。而况在色场中,日夜贪欢,以苦为乐,以害为快。有日油涸灯灭,髓竭人亡,虽欲不死,岂能之乎?故修道者,戒色欲为第一着。但色欲最不易除,亦所难防。人自无始劫以来,从色道中而生,从色道中而死,生生死死,大半是色魔作殃。色魔有动之於天者,有出之於人者。动之於天者,是历劫根尘,发於不知不觉之中,起於无思无虑之时;出之於人者,见色而情生,遇境而神驰。古今多少英雄豪杰,诸般大险大难境遇,能以过去得,独於色魔一关,皆被挡住。四大无力,不能挣扎跳出。若非金刚铁汉,丈夫烈士,摆不开,丢不下。修道者,须知的色魔是讨命阎王,务必很力剿除。即美如西施,姣若杨妃,犹如臭肉皮囊。视之不动不摇,不迷不昧,遇如不遇,见如不见,时时防备,刻刻返照,不使有毫发欲念潜生於方寸之中。亦如农夫务田除草,渐生渐除。宿根除尽,不容异日复生。果若除尽色根,自然灵苗发生。何以知其除尽?果若真实色根除尽,虽遇美色,不知其为美,虽见女子,不知其是女子。若见美色女子,犹知是美色女子,纵能当场强制,不动欲念,尚有宿根未拔干净,日久难免潜生。世间顽空守静之辈,人前夸口,自谓已绝欲念,每每梦中洩精,无法可制。自己吃了昧心食,欺己欺人。殊不知我不生欲,却有生欲者在内,窝藏欲念,岂是容易而绝?特以有根尘未尽也。然虽不易尽,必要狠力勇猛,下一番死功夫。不能除而勉强除,不能去而勉强去,功深日久,终有除去之时。若色根拔尽,则色身坚固,而法身易修。其余关口,皆易为力。若色根不能拔尽,这一关口过不去,则一切关口,俱不能过去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色欲关口打通,畏色如畏虎,防欲如防蝎,外而对景忘情,内而欲念不生。防危虑险,保养精神,学道有望。不但出家者当如是,即在家者,虽绪人伦、延后代,亦宜寡色欲。能寡色欲,精旺气足,后天充实,足以却病延年,且能广种子嗣。昔黄帝文王多子,皆是寡欲之效。不论出家在家,俱当以戒色欲为首着。否则色欲之心未去尽,妄想明道,难矣。

 

恩爱关

 

悟真云:“人生虽有百年期,夭寿穷通莫预知。昨日街头犹走马,今朝棺内已眠尸。妻财抛下非君有,罪孽将行难自欺。大药不求争得遇,遇之不炼是愚痴。”又云:“为道须要猛烈,无情心刚似铁。直饶男女妻妾,更与他人何别。”此皆教人看淡世事恩爱,急修性命也。人生在世,万般皆假,惟有性命是真。举世之人认假为真,将性命二字置於度外,恩爱牵绊,为衣为食。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昼夜奔忙,千谋百计,损人利己,贪图无厌。水火刀兵之处也去,虎狼烟瘴之处也去,生死不顾,存亡不管,碌碌一生,无有休歇,为子孙作长久计,及至精神耗散,气血衰败,大病临身,卧床不起。虽有孝子贤孙,替不得患难,姣妻爱妾,代不的苦楚。生平恩爱,到此一无所恃。三寸气断,一灵不返。彼是谁而我是谁,言念及此,生平恩爱,有何实济?既无实济,则知恩爱为人生之大苦,须要早早看破。欲要看破,须先将此恩爱利害,暗中尝探一番。尝探来,尝探去,尝探出甜中有苦,恩中有害,是实实知的恩爱是假事,晓的恩爱是多事,自然不在泥滩上着脚,火坑中安身。别有个主见在内,而不为恩爱所牵扯矣。果能尝探出恩爱中苦味,欲出世,则大解大脱,得以修持性命而无拘无束。即住世,亦明明朗朗,物来顺应,可无伤无损。盖悟的恩爱是苦,即能逢场作戏,自由自专,不受恩爱之害矣。然父子兄弟夫妇既聚会在一本戏中,为父者亦必做出为父的道理,为子者亦必做出为子的道理,为兄者亦必做出为兄的道理,为弟者亦必做出为弟的道理,为夫者亦必做出为夫的道理,为妇者亦必做出为妇的道理。当知各尽道理,自己本分中应当如是,但不过心中明白是逢场作戏,大家合伙,将这一本戏顺顺序序作个完结,彼此便了事也。如是应去,既不伤天伦,又不昧本性,便是在家出家,在尘出尘,有多少便宜快活处。昔厐居士、传大士、葛仙翁、许真君、张天师、三茅真君,皆是在家出家,而能大成其道者。此住家者当如是。若是出家者,除事亲养生送死而外,其余恩爱,必须一刀两段,脱卸绳索,绝不可有一毫沾染牵挂。稍有一毫沾染牵挂,便坏大事。不但不能修道,而且不能明道。特以心中有恩爱二字搅扰。既有恩爱搅扰,便是看不开恩爱。看不开恩爱,便被恩爱关口挡住,如何奔得前程?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恩爱关口打通,无牵无扯,脱脱洒洒,一心学道,自有进益。否则,恩爱舍不的,常挂心胸,妄想明道,难矣。

 

荣贵关

 

道德经曰:“虽有拱璧以先驷马,不如坐进此道。”至圣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悟真曰:“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贪利禄求荣显,不顾形容暗瘁枯。试问堆金如岱岳,无常买的不来无?”邱祖曰:“心安不说三公位,性定强如十里城。”此皆教人以道义为重,而不可贪恋荣贵也。夫荣贵,有天爵之荣贵,有人爵之荣贵。天爵者,道德仁义是也;人爵者,功名禄位是也。求人爵者,读书攻苦,十年寒窗,日夜用功,废寝忘食,不知费尽多少心思,耗了多少精神,方得功名到手。虽得功名,而大小又不可必。或有发秀而不能发科者,或有发科而不能会进者,或有会进而不能登仕者,或有登仕而得失存亡又不可保者。如此艰难,耗散精神,消化气血,以真换假,图此虚名,荣在何处,贵在何处?更有功名未得而伤痨早发,痰喘气促,行动艰难,性命莫保,岂不可伤可叹!其所谓荣贵者,不过所坐者轿,所乘者马,所衣者纱罗绸缎,所食者羔羊海味。徒以装身体,充口腹,耀人耳目。究之身心大伤,受福无几,大限即到,临时荣贵莫持,与无荣贵者同一泯灭,何贵乎荣贵?修天爵者,饱仁义而味道德,敛浮华而就朴实,蓄精神而养正气,尊德性而道学问。不肯以真换假,不肯以苦为乐,自尊自贵,自足自满,宠辱不到,咎誉难加,造化不能拘,阴阳不能移,吉凶不能近,完成本来乾元面目,天地喜悦,鬼神尊服,方且披天衣,食天禄,享天寿,其荣贵永久长存,较之尘世霜露之荣贵,何啻云泥之异!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尘世虚假荣贵关口打通,好作出世真正荣贵事业。打通尘世荣贵关口,不是教避荣贵,是要於荣贵境遇处,做出不贪荣贵的实落功夫。或处荣贵而恃荣贵,或居荣贵而贪荣贵,或出荣贵而不忘荣贵,或见荣贵而知是荣贵,或遇荣贵而谄媚荣贵,皆是不曾打通关口。若实实悟的荣贵能乱人之性,荣贵能迷人之心,荣贵能骄人之气,荣贵能败人之德,荣贵能纵人之恶,荣贵能伤人之身,荣贵能送人之命,荣贵是大苦,荣贵是火坑,荣贵是泥涂,方是打通关口。可以入乎荣贵之中,而不为荣贵所伤矣。昔人亦有在荣贵场中成道者,如鲍倩、淮南子、东方朔、许旌阳、梅真人、葛仙翁、抱朴子、罗状元,俱是大隐居朝,成就大事。盖缘早已看的开,识的透,故在大火里栽莲,泥水中抛船,借世法而修道法,显晦逆顺,人莫能测,非贪荣贵也。不但出世者要看破荣贵,即入世者能看破荣贵,自然别有个主见。得志则忠君爱民,尽心竭力,做出一番经纶大事。绝不与虚位素食者相同。不得志则独善其身,修道立德,品行高超。亦不与庸愚混世者相等。昔伊、尹、相、汤,非图荣贵,盖欲以斯道觉斯民也。孔子周游列国,孟子游食诸侯,岂是求荣贵?盖欲行其道以救世也。至於周、程、张、朱,皆是不贪荣贵,可仕则仕,可止则止。自古大圣大贤,皆是以道为重,不在荣贵上着意也。世间糊涂学人看不破荣贵,或居荣贵又舍不的荣贵,或自不荣贵而羡慕荣贵,或结交势力之家而谋利,或来往公候之门以为荣。既贪荣贵,又想修道。迷迷昏昏,邪思乱想,捉东捞西。无怪乎碌碌一世,到老无成。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世路荣贵关口打通,处荣贵者忘其荣贵,无荣贵者莫羡荣贵。以明道为贵,以成道为荣,庶乎志念归真,前程有望。否则,以假荣贵为真荣贵,荣贵一念结於胸怀,茅塞灵窍,妄想明道,难矣。

 

财利关

 

至圣云:“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老祖曰:“不贵难得之货。”又云:“不见可欲,使心不乱。”吕祖曰:“堆金积玉满山川,神仙冷笑应不采。”此皆教人不可贪图财利,有坏大事也。但财有世财法财之别。世财者,金银珠玉是也;法财者,功德精诚是也。图世财者重金银而轻功德,千谋百计,明取暗窃,损人益己,轻出重入。恨不的天下之财,为我一人所有,世间之利,为我一人独得。无财不觅,无利不搜,舍身拼命而不顾,瞒心昧己而不管。有了十贯想百贯,有了百贯想千贯,有了千贯想万贯。贪心不足,至死不肯回头。殊不知大限一到,纵然富如石崇,财似万山,买不转阎王老子,避不过生死轮回。只落的罪孽随身,满载而归,分文银钱不能带去。到的此时,悔之何及?更有一等迷瞪汉,只知积财,吃也舍不的,穿也舍不得,又不肯恤孤怜寡,又不知扶危救困,独为看财奴,悭贪鬼。断气在於眼前,而犹吩咐子孙如何生财,如何聚财。何人少我债,何处有我钱。呜呼!三寸气断,万有皆空,此身亦不属我,何况於财,岂不愚哉?积法财者,重功德而轻金银,俯视一切,万缘不起。积功累行,苦己益人,广行方便,以性命为珠宝,以仁义为金玉,以惜气养神为货利,以存诚保真为富有,以清净无为为家业。至於尘世金银财宝,犹如石土视之。盖以所求者,先天之真宝,而尘世一切假宝,何足恋之。学道者若有些儿贪财谋利之心,便碍大道。虽修行人,此身未离尘世,不能全废世财,亦当见利思义,随其自然,不得分外贪求。即遇自然之财,还当审其来历,可取方取,可弃则弃。所谓以义为利,外虽取而心未尝取,何碍於取。昔孔子周游列国,孟子游食诸候,未尝不受诸候之贐餽,皆出自然,非强求也。即我长春祖师,始而粒米文钱不敢妄贪,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受人之所不能受,忍人之所不能忍,及至苦尽甜来,否极生泰,为宋金元诸帝之隆宠,有赐未尝不受。然受之而祷雨救旱,禳灾扶国,与夫修造宫观,大兴教门。皆用财得当,然亦是先积法财,而后借世财立功也。世间糊涂学人,不知急求法财,而只以世财为重。哄骗十方,为衣为食,挪账累债,又一功不行,一德不积,来生与人填还。求其为人尚不可必,何敢望仙?更有一等造孽头,指东化西,拐骗善信,不做一件好事。赌博闹酒,每每因几文钱,轻则口角争吵,重则打架横行。又有一等假道学,口道德而心盗蹠,装模作样,俨然神仙。一见钱财,便露马脚,争论多寡,不顾廉耻。吾尝谓性命不如二百钱,诚然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财利关口打通,不可见利忘义,心生贪图。须知的堆金积玉,买不得生死,财多累多,利多害多。与其背道而亡,莫若守道而死,还有好处。否则利心重而道心轻,正不胜邪,妄想明道,难矣。

 

穷困关

 

至圣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中庸曰:“素贫贱,行乎贫贱。”孟子曰:“贫贱不能移。”紫阳翁曰:“贫子衣中珠,本自圆明好。不会自寻求,却数他人宝。”此皆教人守死善道,处穷困而不为穷困所移也。夫修真之道,与世法相反,原欲弃富贵而就贫贱,去奢华而守恬淡。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磨炼切磋,去假求真。即刀兵水火,疾病灾患,皆所不计,何论穷困?若受不的穷困,遇饥寒而生烦恼,值艰难而起无明,便是饥渴之害为心害。养其小者为小人,认假弃真,与道相隔,何时能进道岸乎?殊不知性命事大,衣食事小。重衣食而轻性命,如何修的性命?夫图衣食者,仅可养皮肉;修性命者,却能保天真。天真若失,虽身肥体壮,如豕如牛,外人形而内兽心,即生如死,岂是务道之人?昔长春真人,龙门七载,磻溪六年,常受饥饿,至死不变。太古真人赵州桥定坐,饥寒不避,生死不顾。丹阳真人弃巨富而入铁查,去饱暖而就贫淡,把茅盖顶,岩居穴处。以上诸公,受人之所不能受,苦人之所不能苦,皆从穷困中而成大道。世间糊涂学人,受不的困苦,耐不的饥寒,稍遇艰难,受些淡泊,即便自生烦恼,恨天怨地,邪思乱想,不守本分,设法编转。如此行为,穷困且不能受的,如何能在大危大险中过去的?故学人必以受的穷困为要着。若稍有惧怕厌恶之心,即此一事,便是挡路高山,害道大魔,寸步难移。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穷困关口打通,心如铁石,意若寒灰,随缘度日,饿也如此,冻也如此,即冻饿身死,也是如此。绝不以穷困小事,忘却性命大事。如此行去,一心一意,真履实践,以道为己任,未闻道者,终须闻道,已闻道者,终须成道。祖师暗里自有安排,决不教冻饿坏真正学道人。否则,丰衣足食,自自在在,作事受不的一些苦难,当不的一些贫淡,妄想明道,难矣。

 

色身关

 

老祖云:“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又云:“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金刚经云:“不可以身相见如来。”逍遥翁云:“须知诸佛法身,本性无身,而以相好壮严为身。”临济禅师云:“真佛无形,真性无体,真法无相。”庄子云:“悲夫!世之人以为养形足以存生,而养形果不足以存生,则世奚足为哉?”古仙云:“莫执此身云是道,此身之外有真身。”自古成道仙佛,皆不重色身,而修法身也。举世之人皆认此色身为真实,而遂爱之惜之。欲厚其生,恋恋不舍。图贵显以荣此身,积财货以养此身,噉肉饮酒以肥此身,华衣美服以饰此身。日夜谋虑,时刻打算,费尽心血,耗散精神,与鬼为邻。虽曰厚生,实是伤生。殊不知色身者,天地之委形,四大假合。一旦阳气消尽,阴气独盛,魂飞魄散,直亭亭一团浓胞臭肉,不过壮地而已,真在何处,实在何处?既不真实,则必是假。爱惜色身者,岂不假中又添其假乎?世间糊涂学人,妄想修真,而又不知穷真;妄想成道,而又不知辨道。不穷真,不辨道,不晓的真道是何事,迷迷昏昏,以此色身为真,怕苦着此身,怕劳着此身,怕饿着此身,怕冻着此身。暖衣美食,保爱此身,自在安稳,将养此身,一切出力好事不做,偏是要命路上无益有损之事,不惜精神,不省力气,反能做的。认假为真,以虚为实,殊不知此身内外,皆是伤生之物,并无一件益生之物。眼见好色则喜,耳闻恶声则怒,鼻嗅香气则爱,舌尝美味则思,意有所法则欲,身有所触则惧。外而六门,内而六识,内外交攻,斵丧真元。原其故,皆色身所招,若无色身,六门六识之害,从何而生?况天地间万物,凡有形者皆有坏,若爱此色身之假,而不穷性命之真,大限一到,我是谁而身是谁,身与我两不相干。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色身关口打通,莫被瞒过。视七窍为窟窿,视四肢为木节,视皮肉为脓胞,视五脏为痞块。舍此色身于度外,另寻出个无形之形,无象之象的真身,方能延的性,明的性,盖以舍的假,方能求的真;认的假,始能见的真。邪正不并立,善恶不同途也。否则不识其假,便不能脱离其假;不能脱离其假,如何寻见其真?不能寻见其真,如何能修其真?若爱色身而不醒悟,妄想明道,难矣。

 

傲气关

 

易曰:“君子以虚受人。”又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道德经曰:“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此皆教人屈己尊人,不可有高傲自是之心也。盖学道者,先要虚心下气,自卑自小,不满不盈。只见己短,不见己长。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尊师敬友,毫无高傲浮燥之气,方能感动真师指点,良友劝勉。大凡真师良友,多不浅露圭角。果是真正有志之士,不恃才,不称能,如愚如讷,明眼者一见,暗中留心,不肯弃舍。日久试确,即便提携。若是自矜自是之辈,纵然聪明过人,学问出众,置於不问而已。世间糊涂学人,才入门户,即想成仙;方见高人,即要口诀。不思大道是何物,修持是何事,亵慢轻视,妄想走路拾宝。或学些旁门功夫,自负有道。心高气傲,予圣自雄,人前卖弄。即遇明人,不肯低头,当面错过。或有读过几卷儒书,解得几句文义,又记些丹经子书,执象泥文,自谓大彻大悟,高谈阔论,目空四海,再不聆教高明。冒然下手,混作乱做,非徒无益,而反受害。及弄得大病临身,方知自错,无法医治,后悔不及。又有一等无知文人,仗自己才学,妄猜私议,似是而非,偶遇缁黄,即以丹经考较,倘不应酬,便谓无道。即遇真师,亦不诚敬。大模大样,高坐妄谈,略无忌惮。如此之类,懈怠欺心,怎能闻的香风,近的道岸?夫道者,窃阴阳,夺造化,超生死,脱轮回,为天地所宝,鬼神所秘。苟非大贤大德,真心实意之士,岂敢轻洩,岂容轻听?况大道秘旨不在文字,丹经子书乃历代祖师开明理道,为后人引路,使其扩充识见,就证於师耳。非是教人执书为道也。在不通学问者,往往只听梆声,不辨是非,以盲引盲。在稍知文义者,每每膠执己见,不肯低头,将错就错。凡此,其病在於气傲自足,气傲自足便是无有真心,既无真心学道,谁肯真心指道,岂不枉劳精神,自坏大事耶?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傲气关口打通,寻访明师良友,诚敬求教,把一切自见自是自伐自矜等弊扫去,不容有些子埋藏於内,作个虚心屈弱小人。未闻道者,即能闻道;已闻道者,即能成道。盖以惟小故能大,惟卑故能高,惟屈故能直,惟虚故能实也。否则,傲气满胸,目中无人,妄想明道,难矣。

 

嫉妒关

 

易曰:“君子以朋友讲习。”大涅槃经曰:“自未得度先度他。”金刚经曰:“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彼福德。”孟子曰:“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於人以为善。”此皆言与人为善,而不可有嫉妒私心也。夫修真者,修性命也。性命二字,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处圣不增,处凡不减,不论富贵贫贱贤愚高低,谁无个性命?既人人有性命,则知大道为公共之物,人人可以明大道,人人可以作仙佛。是在信心志士自修自证耳。然修证之法,须要求明师指引,借良友资益。明师所以提整纲领,良友所以扩充识见。明师须要诚求,良友亦当尊敬。盖以良友之益,有半师之功。借彼之有知,以益我之无知;借彼之所能,以济我之不能。利益甚多,岂可轻慢。故祖师教人寻师访友也。比如同师学道,俱是同心同事,朝夕聚处,须当彼此相敬相爱。有善同劝,有过同规,患难扶持,疾病照应。如同伙求财,打扯船。彼不知者,借我讲说之;我不知者,求彼开明之。彼此相济,其功加倍。况同堂学道,是性命之友,道义之交,理宜亲爱和气。彼有所得,如我之得,彼有所失,如我之失。方是同心学道之士。诗云: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圣,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者是也。世间糊涂学人,自无志气,朋友劝勉,反加不爱。自有过犯,朋友规戒,即起无明。不但不听,且怀嗔恨。自己不肯钻研道理,久无所知,见他人殷勤用功,能解能悟,师尊见喜,暗生嫉妒。故意搬弄是非,败人好事。不悔自己无能,反忌他人有能。绝不思学道学的何事。夫学道者,所以迁善改过也。以不善而学之,欲迁於善;以有过而学之,欲改无过。今见人善而不知迁之於善,自本无过而嫉人,自致其过。居心拐杖,日学日下,学於下愚不移之地矣。更有一等不知高低之匪类,见人言道,当面齿笑;见人修行,暗中毁谤。既不信道,何必入道?即入道门,又不喜道。冠祖师之冠,服祖师之服,违祖师之言,背祖师之行,罪孽不知,因果不究,何为道人?昔地藏菩萨,愿人人成佛,后方自成佛。吕祖愿度尽世间人,方自飞升。七真同师重阳帝君,帝君登真后,邱、刘、谭、王、郝、孙六人皆师事马祖,皆得马祖提携,完全大事。大抵学人,先要存大公无私,与人为善之慈心,利人利己,方有进益。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嫉妒关口打通,大同无我,只把自己攻苦磨炼,尊人之长,示己之短,低头作事,诚心前进,走过一步是一步,行的一功是一功,存圣贤之心,行圣贤之行,终久了的圣贤事业。否则,嫉妒满腔,愈学愈坏,好人且不能作,何敢望圣贤,妄想明道,难矣。

 

暴燥关

 

易曰:“君子以惩忿窒欲。”阴符经曰:“火生於木,祸发必克。”曾子曰:“心有所愤〈忄疌〉则不得其正。”孟子曰:“持其志,无暴其气。”了道歌曰:“未炼还丹先炼性。”此皆言其暴气燥性,有害於道,必须用心除去也。夫真正学道之士,行动如处子,养气若婴儿。以柔弱为先,以和平为本,以因物付物为应世,以饶人让人为要着。昔释迦牟尼五百劫为忍辱仙人,终得成佛。太上老君:呼我以牛,应之以牛;呼我以马,应之以马,终为道祖。长春真君曾尝人之粪,故能大成。三丰真人受尽旁人骂,故了大事。特以心慕於道,性命事大,而外来恶言恶行等等不顺境遇,尽置度外,而无识无知也。世间糊涂学人,自不思出家为何事,道巾道衣是甚人,昏昏迷迷,糊涂过日。喜人奉承,好人抬奖。只爱人顺己,自不去顺人。稍有磕撞,燥性发作。怒由此而起,忿由此而生。水火刀兵而不顾,坑井崖河而不怕,甚至以力争胜,彼此两伤,入於死地,自丧性命者有之。不仅此也,暴气燥性一发,元神出室,大火烧身,津液涸而正气散。三宝受伤,五德归空,内而丧真,外而败德,性乱命摇,未得於人,已伤其己,暴燥之为害岂小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暴燥关口打通。作个有气死人,装个无心痴汉,如愚如讷,如聋如哑。人骂也如此,人打也如此,人憎嫌也如此,人毁谤也如此。心似冷灰,性如冻冰。无一些热气藏内,方是跳出暴燥关口。倘有些儿热气在内,虽外不现其形,而内实栽其根。如遇不顺之境,不平之事,未有不大发者。道德经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之所恶,故几於道。盖以能下於人者,方能上於人;能弱於人者,方能强於人。否则,暴燥不去,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只知用强,不知用弱。任性而行,随心而作。妄想明道,难矣。

 

口舌关

 

易曰:"艮其辅,言有序。"又曰:"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至圣曰:"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老祖曰:"闭其兑,塞其门,终身不勤。"此皆教人谨言,而不可妄言也。盖口舌者,出纳之门户,是非之根苗。关乎人之节操,系乎人之德行。君子小人於此分,正人邪僻於此别。招祸致福、成事败事,无不於此而定。故君子议之而后言。可言方言,不可言不言。或言而益於世道人心,或言而使人迁善改过,或言而劝人去邪归正,或言而为人方便解难,或言而为人隐恶扬善,绝不妄言、轻言、虚言,非是闭口不言,特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立见祸福,言不可不慎也。倘言有不谨,不是伤人,便自致咎。口舌为害,其利如刀,其毒如鸩,岂小焉哉?世间糊涂学人,不知利害,以口舌之动为小可,以利便为才能,以善辩为得意。或形人之短,或夸己之长,或谎言诡语,或说是论非,或前言而后失信,或空言而行不速,或狂言而起祸端,或高谈而无实事,或白口咒诅,或巧言谗佞,或以言败事,或以言伤人,凡此皆有损无益之言,何贵于言?不如不言为妙。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口舌关口打通,口莫妄开,舌莫妄动,非礼勿言,言必以礼。修其辞而立其诚,谨于言而慎于行。绝不轻于言,言必有中。况言语者心之声,舌者心之苗。口舌之动不正,即知心田不正。心田不正,根本已坏,性已昧,命已摇,精神暗伤,妄想明道修道,难矣。

 

嗔恨关

 

般若波罗密多心经曰:“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传大士曰:“扫除心意地,名为净土因。无论福与智,先且驱贪嗔。”百丈禅师曰:“若脏腑中都无所得,都无所求,此人诸尘不生,人我不起,是纳须弥於芥子中。不起一切贪嗔,是能吸四大海水。不受一切喜怒语言入耳中,於一切境,不惑不乱,不嗔不喜,刮削併的干净,是无事人,胜一切知解精进头陀。”敲爻歌曰:“嗔不除,态不改,堕入生死轮回海。”此皆言嗔恨为碍道之物,必须狠力除去也。夫嗔恨二字,如蛇如蝎,最恶最毒。若结心胸,积久成蠱。伤生损命,为祸甚烈。外而损人,内而坏己,无医可治。学人度量,必如天之廓大无边;醇厚,必如地之无物不载;容纳,必如海之众水朝宗。而后可试观天之廓大,无物不覆,无物不生。日月来往由他,星辰运转由他,云雾遮蔽由他,人欺瞒也由他,人尊敬也由他,人感戴也由他,人毁恨也由他,一切善恶邪正凶顽愚劣,而皆不知也。地之醇厚,无物不长,无物不载。泰岱崧华至重也能负,江河溪涧冲崩也能受,树木草石穿压也能忍,飞禽走兽嗛踏也能随,耕锄挖刨也能顺,一切欺侮残坏而皆无心也。海之容纳,众水会流,日夜不息。千年万载,不见有余。清水来入不见其清,浊水来入不见其浊。甜水来入不见其甜,苦水来入不见其苦。鱼鳖虾蟹横游也由他,鼋鼍蛟龙奔腾也由他,一切秽汙臭垢等等不洁不净之物,而无不容也。学道者能如天之量、地之厚、海之宽,便是无事仙人,保生妙诀,与道相邻,大有便宜。世间糊涂学人,不知嗔恨之害事最大,或境遇不顺而生嗔,或所谋不遂而生嗔,或因物有失而生嗔,或嫉人之能而生嗔,或情性不投而生嗔,或衣食不足而生嗔,或为人触犯而生恨,或记人小过而结恨,或求人不应而有恨,或人不顺己而积恨。凡此嗔恨等病,总由自己昏愚,无有真心学道而然。果是真心学道之人,决不如此。故至圣穷自厚而薄责於人,颜子犯而不校,以其无嗔无恨,所以为圣贤。举世之人,有嗔有恨,所以为凡夫。圣凡之分,只在有无之间耳。但嗔恨不但形於外者能害其事,即隐微之中,稍有丝毫烟尘不尽,亦能伤真。务须内外干干净净,如雪之白,如镜之明。应事接物,皆以无心处之。度乎神气不伤,性情和平,大道可冀。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嗔恨关口打通,学个无心道人,轻也过去,重也过去,低也过去,高也过去。因物付物,随事应事。应而不纳,过而不留,何有嗔恨害事乎?否则,生嗔生恨,阴毒暗恶凝滞方寸,真性早昧,妄想明道,难矣。

 

人我关

 

易曰:“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又曰:“同人於野,亨。”金刚经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圣人云:“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上阳子曰:“速将人我山放倒,急把龙虎穴冲开。”此皆言修道必须无人我之见也。然欲无人,先须无我。盖一有我,则私心起。私心起,一言一行,一举一止,总要为我。即要为我,必不顾人。即不顾人,必损人利己,伤天害理,无所不为矣。原夫有生之初,不论贤愚贵贱,同一性命,同一形骸,何有彼此之分?即无彼此之分,则我如人,人亦如我,人我如一,即是天地大公无私之心,即是圣贤民胞物与之道,即是修真人我两忘之法。学者能守此心、此道、此法而行持之,便是圣贤胚胎,仙佛种子,大道可冀。世间糊涂学人,不知大公无私,物我同观之理。执着此身,以为是我。一认是我,即便有人。有我有人,即分彼此。一分彼此,轻乎人而重乎我。内於我而外於人。日谋夜算以肥己,千方百计以取人。一行一事,不肯让人,一货一利,要讨便宜。不但应事接物,处处争胜,事事好强。即至亲好友、同事同业者,亦要分出尔我。恨不的他人贵物,为我独得;世间好事,为我独成。有利处钻头探手,无利处缩肩藏身。殊不知三寸气断,万有皆空,即此身亦不属我。到的那时,我在何处,人在何处,人我俱无。何苦在世枉用心机,强分人我,独结冤讐,岂不愚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人我关口打通,必如生初无人无我的面目;必如死后无人无我的模样。视万物为一体,视天下为一家。见人有喜,如我之喜;见人有忧,如我之忧;见人有得,若我之得;见人有失,若我之失。有财者可以济困,无财者不妨方便,处处益人,事事积德,横逆之来,付於不知;凌辱之加,置於不晓。得饶人时且饶人,宜退步处即退步。方是学人的举止,慕道真心。否则,有人我之见,彼此之分,私欲堆积,茅塞心窍,妄想明道,难矣。

 

冷热关

 

老祖云:“外其身而身存。”文始云:“冬御风而不寒,夏御火而不热。”吕祖云:“求生而不生,未死先学死。”此皆言其为道忘躯,而不避寒暑也。夫修道者,先要看破幻化之身,置色身於度外。死且不惧,何况冷热?故神光少林寺求法,雪拥过膝而不知;太古赵州桥冷坐,水淹将没而不晓;释迦佛雪山修道,受尽多少苦楚;长春祖磻溪磨性,受尽多少饥寒!即近世白石镇梁真人,破衣垢面,长年不倒身,未曾歇息。西宁府张睡仙,水泉长卧,赤身露体,四十余年犹如一日。梭罗仙河滩磨炼,狗皮仙冰滩睡眠,仙留师黄沙下苦,皆是不避冷热,舍的色身,成的法身也。世间糊涂学人,不知香从臭出,甜向苦来。误认色身为真实,而遂爱之惜之,只图自在将养。遇冷而即想暖处,逢热而即思凉处。怕冷怕热,隔绝道念。却不思性命为人生第一件大事,岂可因冷热之小事而误性命之大事乎?果是真为性命者,即生死关口、大难境界,亦要脱脱洒洒过去。至於寒暑冷热,何足在意?虽未成道之先,色身亦不可坏。但粗衣护体,将就过去便休。不必以冷热常挂心头。遇冷时亦须受冷,逢热时亦须受热。热之冷之,与时偕行而已。与时偕行,非是不该受冷一定教受冷,不该受热一定教受热。若不该受冷而必欲受冷,不该受热而必欲受热,此有心做作,亦是固执不通,枉自受罪。何益於事?大抵怕冷怕热,虽是小节,甚碍於道。倘有些儿冷热之见,便有无限邪思妄想生出。遇冷必设法要不冷,遇热必设法要不热。认假失真,岂不误了多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冷热关口打通。随时将就,到处安身。冷可也,热可也,不至冻死热死便休。万不因冷热而起无明。否则,有冷热在心,心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且不得其正,妄想明道,难矣。

 

懒惰关

 

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又曰:“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至圣曰:“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重阳帝君曰:“香从臭里出,甜向苦中来。”此皆言其学人须当猛勇精进,不可懒惰偷安也。夫性命之学,为人生至大之事,又为天下至难之事。是在攻苦殷勤,志念坚固,愈久愈力,有始有终,方能进益。盖以恒久不易之大事,必赖恒久不已之大功而始成。或修桥补路以益人,或施药舍茶以济急,或修庙造观以劝善,或恤老怜贫以积德,或扶危救难以解厄,或教门出力,大起尘劳;或心地下功,全抛世事;或因正理不明而日穷夜究,或因明师不遇而东访西寻,或遇灾难困苦而志气倍加。见有一善而即为,见有一恶而即去。时时勉力,刻刻用功。寸阴是惜,不使时光一些空过。自然自卑登高,由浅入深,鹤立鸡群,终得高人顾盻。世间糊涂学人,一功不立,一德不修,只图安乐,怕受辛苦。见出力之事而远避,遇行功之处而退步。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闲游浪荡,虚而不实。既遇明师,妄想一言半语,大彻大悟。外装老实,内藏盗心,又不肯细心穷理,又经不的陶冶磨炼。三朝两日,求诀不得,以为无缘,即便远去。更有一等造孽罪汉,不怨自己无志,反谤师尊吝啬,结讐於心,终身不释。如此行为,即无长久志气,又无学道真心。不但难上天堂,而且反坠地狱。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懒惰关口打通。广积阴德,量力行功。外而利物,内而炼己。朝斯夕斯,以性命为重;念兹在兹,以身心为事。步步出力,处处向前,至死不变。终久有个出头之日,得意之时。否则,逡畏不果,懒惰打混,虚度岁月,小苦小功不能行去,至於成仙作佛希有之大事,怎能行的?妄想明道、超越人天、出离苦海,难矣。

 

才智关

 

易曰:“劳谦,君子有终,吉。”至圣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老祖曰:“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此皆言有才不使,有智不用,方能成其才,全其智。何为才?聪明技巧是也;何为智?谋虑变通是也。才者,世人之所珍重者也。特以功名非才智不能成,财货非才智不能得,应世接物皆以才智为先。然究其实,人人俱被才智丧其生,但人未之深思耳。盖用才智以求名利,日夜劳心,为名利所迷。只知进而不知退,只知福而不知祸。费精耗神,争强好胜,思虑过度,精液涸干,身躯衰败。甚至名利未得而性命已丧,岂不是用才用智,反被才智所害乎?世间糊涂学人,不知才智误事最大。一举一动,仗自己小聪明,假伶俐,便在人前夸能,自谓人莫我若,或恃才而目中无人,或用智而苟图衣食,或强辨是非而欺压尊长,或妖言邪语而作孽惑众,或记几宗公案而借取迷人,或作几句诗歌而自负有道,或学些扭捏功夫而以盲引盲。甚至胶执己见,以男女为阴阳,引人作孽,而入于采取;以金丹为有形,耗人钱财,而引人烧炼。只此皆是自恃才智,误用聪明,管窥蠡测,俱是黑夜里走路径,涸井中作生活。殊不知真正慕道之士,黜聪毁智,韬明养晦。不在尘缘中出头,不于俗事中争胜。一念纯真,万有不知。寻明师,访良友,以性命为一大事。老老实实,朴朴诚诚,一切假才假智,丝毫不用矣。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才智关口打通。扫去外用之假才智,就于内用之真才智。将诸般争强好胜,师心自用,妄猜私议,无而为有,虚而为盈,等等偏病,一笔勾消。改头换面,以诚而入,以柔而用,庶乎学道有望。否则,予圣自雄,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恃才用智,机谋诡诈。本欲向前,反落於后。妄想明道,难矣。

 

任性关

 

道德经曰:“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古经云:“执着之者,不明道德。”孟子曰:“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彊恕而行,求仁莫近焉。”诗曰:“令德令色,小心翼翼。”此皆教人顺情顺理而行事,不可任性固执也。夫人有生以后,秉其后天气质之性,贤愚善恶清浊强弱,彼此不同。惟天纵之圣人,本性圆明,纯白无疵。其次中下之人,各有偏病在身,实为性命之大害。虽为大害,果能自知,亦能变化气质,反愚为贤,反恶为善,反浊为清,反弱为强。是在不任其性,亲近有道之士,虚心求教,借人之高明,以破我之迷网;借人之磨砺,以去我之瑕疵。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渐习渐高,渐学渐好,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何愁道之不明,修之不成乎?世间糊涂学人,不知任性之害。既要学道,而又纵性,不肯学好;既想求道,而又任性,不重其道。或师尊指教而阳奉阴违;或朋友规过而面是心非;或与人同事而予圣自雄;或与人同居而争强好胜;或依自己学问而形人之短;或恃自己聪明而笑人之愚;或出言吐语而不肯让人;或磕着撞着而便生烦恼;或欺大压小而不能和众;或度量曲狭而不能容物。凡此皆任性之弊。不但外而取人嫌恶,而且内则自种阴毒,生乎偏病,一件不去,自带愚气,一些不减。自以为是,不肯认错。以是学道,纵老君对面,释迦同居,何益于事。果是丈夫,一心在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不论人非。事事谨慎,步步点检,顺人顺理,随方就圆,毋固毋我。以退步为进步,以不强为大强。焉有不深造而自得者?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任性关口打通。低头行事,柔弱安身。把已往一切固执偏病,自见自是条款,渐渐革去。学个无性道人,装个愚痴聋哑呆汉,常在切身大事上留心。日久必有所得。否则,一味任性,刚而不柔,过而不改,虽在道门一世,妄想闻道难矣。

 

患难关

 

易曰:“困而不失其所,亨。其惟君子乎?”中庸曰:“素患难,行乎患难。”长春真人曰:“病即教他病,死即教他死。至死一着,抱道而亡。”此皆言其不可因患难而变其初志也。夫道者,包罗天地,窃夺造化,出死入生,超凡入圣,作佛作仙。非有大勇大力,顶天立地之铁汉,脱尘超俗之金刚,知不的,载不起,拿不动。如何是大勇大力?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大力;恩爱不能牵,名利不能诱,是大力;忧愁恐惧,一些不起,是大力;喜怒哀乐,截然放下,是大力。困苦危难,不动不摇,是大勇;疾病灾厄,顺其自然,是大勇;饥寒冻饿,至死不变,是大勇;羞耻凌辱,不识不知,是大勇。故释迦佛遇歌利王,割身而不知;纯阳翁遇正阳祖,十试而无弊;紫清喝骂而教去而弗嗔 ;三丰衣破鞋穿而不悔;长真受人拳打而不争;长春折肋三次而不顾。以上圣贤,皆遇患难磨炼,受尽无限苦楚,所以终能闻大法,明大道,超凡入圣,成其希有之大事也。世间糊涂学人,不知患难是修真大药,是成道炉鎚。而反怕患难,避患难。或受些饥寒便生别法;或遇些疾病即起妄念;或逢些危险即思退步;或遭人凌辱即便争论。殊不知真金要在大火里炼出,荷花须从汙泥中长成。非火不见金之明,非泥不见荷之净。患难何病?患难然后见人之身份高低;患难然后验人之志气真假。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患难关口打通。认定性命二字。生也是这个,死也是这个。一切大灾大难、大困大厄、大危大险,付之於天,皆以无心处之。日久自然化凶为吉,变祸为福。否则,遇患难而怕患难,心神不定,志念迁移,无患难而自致患难,小患难而变为大患难,妄想明道,难矣。

 

诡诈关

 

易曰:“盥而不荐。”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玉枢经曰:“以诚而入。”参同契曰:“孝子用心,感动皇极。”上阳子曰:“天或虽违,当以财宝精诚求之。”此皆言其诚心用事,而不可稍有诡谲诈伪之心也。 夫学者学道,贵乎真心实意,自卑自下,方能感动真师,取信良友,受其益惠。盖我有真心,而师友即以真心待之;我有实意,而师友即以实意待之。此感彼应,一定不易之理。倘不能真心实意,反以诡谲诈伪为事,面是心非,自谓可以瞒哄高明。殊不知真师明鉴照远,一见即识真假。欺人实自欺,瞒人实自瞒。不但无益于事,而且反坏于事。诡诈奚为哉。世间糊涂学人,糊涂出家,糊涂学道。将性命视为平常之物,将学道视为平常之事。遇真师即问元关,见道朋自夸奥妙。并不知尊师之理,敬友之道。或谎言诡语而侮慢;或假意虚情而妆饰;或巧言令色,徒取人悦;或指东画西,诱人露话;或斜卧依靠而问难;或一头一饭而求诀;或对坐高谈而辨别;或稍有磨炼而怀恨;或偶遇苦事而躲避;或看经书而略观大义,一过即了;或听师言而不尝滋味,谨记话头;或外虽学道,心中又图谋别事;或既想修行,转身又缠染俗情。如此弊病,不一而足。如何感的真师指点,良友扶持?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诡诈关口打通,换出个至诚心肠。从实落处进步,万不可存丝毫诡谲之心,欺人欺己,误了前程。盖诚之一字,能以动天地,通鬼神,感人物。岂有师友而不能感动者乎?即能感动师友,则大道可冀。否则稍有虚假诡诈之念,则心不诚。心不诚,方寸中亦生大病,不但不能求真,而且反昧其真。妄想明道,难矣。

 

猜议关

 

古经云:“若无师指人知的,天上神仙无住处。”悟真云:“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又云:“要知口诀通元处,须共神仙仔细论。”三丰真人云:“月之圆,存乎口诀;时至子,妙在心传。”又云:“拜明师,问方儿,下手速修犹太迟。”此皆言道须师传,非可妄猜私议而知也。盖大道奥妙幽深,大则充满宇宙,小则细入毫端。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人能修之,可以夺造化,出阴阳,了性命,成仙佛,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共光明,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非一切旁门外道可比。但是道也,有内阴阳,有外阴阳;有内五行,有外五行。有真有假,有真中之假,有假中之真;有真中之真,有假中之假。修持有火候,有次序,有有为,有无为,有始条理,有终条理,有采药,有合药,有结丹,有服丹,有结胎,有脱胎。其事多端,作法不一。苟非明师从头至尾,一一分别,细细指示,难以自知。虽以往群真,丹经子书,千方比喻,万样形容,药物火候,无不俱备。然道之元妙,作之细微,有言之而言不出,论之而论不及者。况以有形喻无形,以有象指无象。加之后世盲汉,借祖师之名,妄作妄著,毁谤圣道,紊乱仙经,真伪相杂。若依自己识见,以为有得,再不印证於高明,一入网中,终身难出。纵有聪明良材,辨的是非邪正,略有会悟,亦是有头无尾,似是而非。何能真知确见,一了百当哉? 世间糊涂学人,不知道之深浅,不晓命之轻重,以萤火之明,而欲破迷天之网。不求真师,只求於己。或看旁门伪书,记些搬弄功夫,终身持守,牢不可破,耽误一生。亦有见祖师真正经书,日夜诵读,不究其意,只认其象。见药物炉鼎之说,疑是烧炼;见男女阴阳之说,猜为闺丹;见龙虎龟蛇之说,疑是心肾肝肺;见颠倒逆运之说,猜为后升前降;见宝珠之说,疑是有象之物;见圣胎之说,猜为气血凝结;见清静之说,疑是存神定息;见有为之说,猜为做作;见无为之说,猜为空寂。如此等类,不可枚举。皆打迷猜枚,终归虚妄。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猜议关口打通。把生平自负才能伎俩除去,寻求真师,开明奥义。万不可以自己假聪明,妄议猜量,自哄自也。否则,不证於人,只求於己,不是在外搜寻,便是身内做作,妄想修道,难矣。

 

悬虚关

 

儒曰:“真履实践。”释曰:“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道曰:“勇猛精进。”三教圣人皆以真心实用为贵,而不使悬虚作事也。夫修真之道,穷理尽性至命之学也。穷理者,即穷此真也;尽性者,即尽此真也;至命者,即至此真也。穷之、尽之、至之,既皆是真,则不可有些子之假杂於其中也明矣。若有些子之假杂於其中,则心不专,其行不力。如何钻入理窟,见的真宝。如何感动真师喜悦,指点理路。故古之圣人,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道门有三乘之法,务上乘者乃上智之人,易於会悟,一了百当,生而知,安而行也;务中乘者乃中智之人,因象会意,闻一知二,学而知,利而行也;务下乘者下智之人,极力研究,功深方得,困而学,勉强而行也。三乘之法,在人量力而行之。然虽分三等,俱要从实地上用功夫。若悬虚不实,略不关心,不但中下之人终无进益,即上智亦落於空亡。昔达摩长庐下功、少林冷坐,惠能黄梅服役、四会磨炼,邱祖龙门七载、磻溪六年,净身折肋,志气倍加。如诸圣贤,皆是真心实意作事,故能超凡入圣,了却大事。世间糊涂学人,既入道门,不知所为何事,打混过日。常在衣食上打算,日在是非中出入,狐朋狗党,口说杂话,心思杂事。眼不看祖师法言,耳不听明人好话。即或诵读经书,亦是走马看花,绝不用心思搜寻深义。即或遇明师聆教,亦是秋风过耳,并不用功夫尝探滋味。更有一等口孽愚夫,以为丹经不留口诀,不屑观看。偶见明人,即欲顺手取道。取之不得,即便退步。今日求王,明日拜李,忽然学此,忽然学彼,主意不定,志念不长。何尝以性命为大事?往往在道门一世,终无所长,岂不可悲可叹。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悬虚关口打通。死心踏地,日日在性命上留心,时时在理义上着意,把一切悬虚不实行为,一一改过。先穷其理,再求其师。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辩之、笃行之。何患大道不明,性命不了乎?否则,悬虚不实,行事荒唐,虚度年华,心不专,志不致,妄想明道,难矣。

 

妄想关

 

悟真曰:“恍惚之中寻有象,杳冥之内觅真精。有无从此自相入,未见如何想得成。”又曰:“契论经歌讲至真,不将火候著於文。要知口诀通元处,须共神仙仔细论。”太虚真人曰:“他人说的行不的,偏我行的说不的。”此皆言道必真知实行,非空空妄想而可得也。盖道至尊至贵,极高极大,最深最幽。必须用工细辨,由浅及深,由近达远,深造自得。岂可妄想片言只语而能明,一步两步而即成者?特以至高至大之事业,还要至高至大之丈夫,而后能做。道在天地之间,人人有分,人人不能。人人有分者,人人秉阴阳五行之气而生身,身中即有阴阳五行之理,为万物之首,理气俱备,谁无个道,谁无个性命?有此道,有此性命,即可以了此道,全此性命,为圣为贤,作仙作佛。所以谓人人有分也。人人不能者,人为世情所迷,名利所惑,恩爱所牵,认假弃真,立不起志气,振不起精神,用不得功力。顺其所欲,一任识神作殃。方要向前,即便退后;方欲为善,却思作恶。所以谓人人不能也。果是丈夫,以性命为重,认真办事,勇猛向前,终始如一,志念坚固,穷究道理,寻师访友,真履实践,走过一步是一步,行过一事了一事,昼夜匪懈,时刻用心,只尽自己之事,而不预期他人之事,积功累行,屈己尊人。至於明道成道,听其自然,随其天缘,绝不妄想。即今生无有功行,无有福分,大道难知,亦不怨天尤人,至死方休。如此存心立志,祖师暗中自有安排。世之糊涂学人,自己身边事情未曾了的,打混过日,只图吃好的,穿好的。昼则浪荡闲游,夜则高眠稳睡。方便不行,功德不作,又不肯辩别道理,又不肯寻求明师。学些包皮话头,扭捏功夫,在一身上下做作。假充修行,妄想成仙。殊不知性命之学,有窃夺造化之功,扭转乾坤之法,必有心传,非可私猜,亦非可妄行。得其真者,持而修之,可以与天为徒,与地为配,岂是等闲而知,容易而晓?自古成真祖师,不知受尽多少苦楚,方遇真师;不知受尽多少磨炼,方能闻道;不知历过多少艰险,方能成道。岂是不做实事,空空妄想,而能知能成乎?空空妄想,只此一念,便是不能明道的孽根。道且不能明,更何望其成?我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妄想关口打通。稳定脚根,不论学道行道,步步出力,时时用功,自然苦尽甜来。未闻道者,即能闻道,已闻道者,即能成道。否则实事不作,言不顾行,行不顾言,妄想明道难矣。

 

生死关

 

庄子曰:“古之真人不知悦生,不知恶死。其出不訢,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至圣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悟真后序曰:“此道至妙至微,世人根性迷钝,执其有身而恶死悦生,卒难了悟。”此皆言不论学道修道,不可有贪生怕死之心也。夫人生而有身,原是四大假合,无中生有,结此幻形。乃天地之委物,有生必有死,有成必有败,岂是真正不坏之物乎?既是有坏,则生死亦属於假。祖师教人了生死者,使其齐一生死,至於无生无死而后矣。庄子所谓摄精神而长生,忘精神而无生。然则长生之道,犹非了性了命之极功,必至忘生无生,不生不灭,方是了的生死,而出乎生死造化之外矣。盖天地能役有形,不能役无形;能役有气,不能役无气;能役有心,不能役无心。无心则无气,无气则无形。无心於生死,而生死不能累,几於道矣。 世之糊涂学人,妄想成道者,皆由怕死也。怕死即有求生之心。既有求生之心,或怕饿死,或怕冻死,或怕疾病而死,或怕夭折而死。或登大山,怕有狼虎来伤;或入茂林,怕有蟒蚺采咬;或宿古坛,怕有鬼魅来侵。贪生怕死之心,存于宥密之中,惊悸不安。形虽存而心先丧,生气之苗已败,死气之根已栽。石固不化,柴草堆胸,机谋乱出,神头鬼面,千邪百怪,纷纷扰扰,削磨精神。真者俱失,假者皆发,日损夜伤,不死岂能之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生死关口打通,将生死二字,置於度外。未死先学死虽生不知生。生也由他,死也由他,饿死也由他,冻死也由他,狼虎来伤也由他,蟒蛇来咬也由他,鬼魅来侵也由他,即遇水火之灾也由他,即遭刀兵之害也由他,即生疾病而死也由他。犹如死人,不识不知,任凭天断。只有道之一字,常褂胸前。始始终终,久而不忘。祖师暗中护佑,不肯教真正学人苦坏。否则,贪生怕死,推前缩后,即此一关,紧锁牢封,寸步难移,妄想明道,难矣。

 

自满关

 

易曰:“巽在牀下,用史巫纷若,吉。”道德经曰:“虚其心,实其腹。”上阳子曰:“道有三戒。凡学道者,心虽慕向,而乃骄其富贵,不肯下问,似不芥意,是谓奸谲,戒而弗与。次学道者,略闻旁门小法,惟事强辨,以逞私慧,是谓夸眩,戒而弗与。三学道者,疑信相半,不以生死为忧,重财轻身,是不知命,戒而弗与。”此皆言不满不盈,方能受益也。夫圣贤大道,无穷无尽,无边无岸,有体有用,有本有末,层次细微,工程遥远。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一人知识有限,众人意见无穷,非能下於人者不能学;非能屈於人者不能知;非能示己之无者不能进;非能尊人之有者不能得。盖能下於人者,方能上於人;能屈於人者,方能高於人;能示己之无者,方能受人之有;能尊人之有者,方能济己之无。故曰:满则溢,洼则实,满不如虚之贵也。昔周公一沐三握而礼贤。淮南子遇八公,被发跣足以拜接。石杏林遇紫阳,解缰脱锁以供奉。长春祖初从王祖学道,后随马祖受教而全事。上阳子初遇缘督而有得,后求青城指点而完功。以上圣贤,皆从虚心而成大道。假令周公挟贵而不尊贤,焉能为圣?淮南自尊而不礼八公,焉能成仙?邱祖自满不从马祖,焉能了事?上阳自足不求青城,焉能大就?特以性命之学,一处不知一处迷,差之毫发,谬之千里。明的一事,行的一事;明的一法,做的一法。倘知体而不知用,知假而不知真,知性而不知命,知始而不知终,知收而不知放,知进而不知退,知急而不知缓,知吉而不知凶,知大而不知小,知本而不知末,知有为而不知无为,知下手而不知结果,皆不得谓明道。倘稍知门户而即自满自足,以为道即在此,目空四海,再不求人,何能彻始彻终,纵横顺逆,自由自专,无遮无拦,直达圣域哉? 世间糊涂学人,恃自己聪明,妄议猜量,自是而不求人。或丈自博学,高谈阔论,自满而不求人;或得些旁门小事,不辨是非,自负而不印证;或遭逢高人指点,知个入门,自足而不深进。更有一等势利之辈,书囊俗儒之流,拿起身份,高着胸膛,怕人笑话,不肯屈身卑下。如此之类,皆是以满为害,怎能听的真师奥语,入的通衢大道,进的圣贤堂室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自满关口打通。低心下气,作个不如人人的模样。不论老少贤愚贵贱高低,恭敬一切,莫可分别。见人稍有一长,即便诚心求教,不可放过。博学审问,人人是我师,处处可以学。何患理不能明,道不能成乎?否则,自满自盈,无而为有,纵有真师,意欲指引,无隙可入,妄想明道,难矣。

 

畏难关

 

易曰:“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至圣曰:“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邱祖曰:“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此皆言修道必须志念坚固,而不可有畏难之心也。夫天下至难之事,必是至大之事。至大之事必须下至大之功而方成。若至容至易,一作即成者,则事必小而不大矣。性命之学,大事也。其事包罗万有,超越人天,脱五行,出三界。先天地而立其体,后天地而发其用。为圣为仙为佛,其事顾不大哉?事大而欲修此大事,为永久不朽之业,岂不难哉?然知其难而不畏其难,以生死为一大事,立志坚固,一念不回,至死方休。可以明道,可以行道,则难者不难矣。倘知其难而畏其难,不以性命为大事,始勤终怠,志念不专,疑信各半,逡巡不前,不特不能行道,而且不能明道,则难者终难矣。昔神光断臂求法,即得达摩心传;王中立立雪三尺,卒得伊川指示;邱祖净身折肋,感得神明报信。盖专心学道,诚一不二,且能感天地、通鬼神,而况於人乎? 世间糊涂学人,不知性命是人生第一大事,望冀得个工夫,便要作仙;妄想学些小乘,即要不死;闻说圣道精奥,须深钻研,即便作难;闻说修道路远,要舍身掩命,饥寒不避,即便退步;闻说道有始终,功有层次,火有时刻,至细至微,即便坠志。如此学道,进退不果,四大无力,志气不振,怎能尝得道中滋味,岂不误了大事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畏难关口打通。另换一个铁石心肠。不避艰险,猛力前进,废寝忘食。不管他得力不得力,见效不见效,愈久愈力,愈远愈勤,一心前行,终必有得,难而不难。否则,畏难不果,若存若亡,口说而身不行,欲前而即退后,妄想明道,难矣。

 

轻慢关

 

中庸曰:“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待其人而后行。”老祖曰:“天上地下,惟道独尊。”复命篇曰:“有物先天地,无名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此皆言道之至大至尊,匪人弗行也。夫道之为道,广大无际,高深莫测,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无形而能生有形,无象而能生万象,包罗天地,推迁日月,运行四时,育养万物。无处不有,无物不存。昔孔子得之,而为儒教之圣;释迦得之,而为诸佛之祖;老君得之,而为群仙之宗;黄帝得之,而跨龙升天;女娲得之,而炼石补天;旌阳得之,而拔宅飞升;天师得之,而分人判鬼;五祖得之,而位证天仙;七真得之,而不生不灭。古今成道圣贤,历历有考,不可以数计。道之尊贵如此,岂可轻亵慢视乎?若以平常小事观之,而轻亵慢视,则非载道之材,乃是背道之辈,尚可以语道哉?盖轻视乎道,则必以学道为容易知,而不能钻研深入;慢视乎道,则必以行道为不足为,而不能苦力前进。不能入,不能进,凭何修持以成天下希有之事耶?故学道者,先要知的道是至尊至贵之物。非可容易而知,等闲而得。方能发的狠心,用的苦功,经久不怠,必至成道而后已。 世间糊涂学人,不知道为天地所秘,鬼神所宝,轻慢小视,绝无诚心。或仗自己小聪明,以为能以会悟;或记几句野狐禅,以为道即在此;或捉风捕影,以为实有所知;或指鹿为马,以为实有所见;或遇明人询问,大言不惭而绝无诚心;或逢同道考究,强辨自是而略无忌惮。又有一等口孽魔头,闻人言道而便毁谤;见人看书而便憎嫌。以圣贤经典科论为包皮外象,以志士积功累行为下乘小事。偶遇高人,不肯低头而反以高人自居。即能暂时低头,又耐不得年月,受不得磨磋。殊不知学道求人,所以求人救我之性命耳。求人救性命必象个惜性命之人,然后,能明则感动真师指引,暗则感动鬼神扶持。若不象惜性命之人,便是不以大道为尊贵。既不尊贵大道,如何得闻大道,岂不愚之甚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轻慢关口打通。信道笃实,郑重性命。奉师诚敬,小心谨慎,兢兢业业,脚跟着地,不敢稍有轻视慢亵之心。如登高山,步步出力;如渡大江,刻刻防险;何患不能登於道岸也。否则,不知道之高低贵贱,当有如无,懈怠为事,牧羊拾柴,妄想明道,难矣。

 

懦弱关

 

中庸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至圣曰:“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悟真曰:“大药不求争得遇,遇之不炼是愚痴。”古经云:“道不虚行,待人而行。”此皆言修道必须勇猛精进,而不可懦弱懈怠也。夫人秉天地阴阳五行之正气而生,为万物之首。不论贵、贱、贤、愚、刚柔、强弱,皆俱天地之全功,即可以载天地之大道。故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是在有志无志之间耳。有志,则柔弱者可变为刚强,刚强即可以渐登道岸。无志,则刚强者亦为柔弱,柔弱便不能超出苦海。所谓志者,刚决也、果断也。有此刚决果断之志,则世事不能染,恩爱不能牵,私欲不能起,名利不能诱,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患难不能动。只知有道,不知有他;只顾性命,不顾别事,一切身外之物,俱不能碍的。可以闻道,可以修道。无刚决果断之志,世事看不破,恩爱摆不脱,私欲扫不去。见富贵而动心,处贫贱而移志,遇患难而不受,日在假境而不识其假,身在苦海而不知其苦。纵有一时道心发现,刚气不振,旋生旋灭。前怕狼,后怕虎,又怕饿着,又怕冻着,又恐劳碌身体,又恐学道不成耽误现在,推委不前,主意不定,懦弱畏缩。凭何而学道,凭何而闻道,凭何而行道?世间糊涂学人,虽名学道,并不象学道之人;妄想闻道,并不作想道之事。一日十二时中,何尝有一时在身心性命上着意?只是讲衣食、说是非、图热闹、争胜负。一举一动,与世人一般;或作或为,与俗人无异。 见有利处,钻头觅缝;遇行功处,藏身退步。苦中作乐,梦里行事。弄虚头浑身是刚,作正事四大无力。绝不思身穿道衣,头顶道巾,吃了十方脂膏,与自己作正经事,岂不是大便宜之事?而反懈怠不力,虚度岁月,挪账累债,无功受禄,如何开消?况此修真之事,又不要你身躯出什么大力气,做什么莽活路。不过是心头一点长久念头,刚决志气,便能有造。释迦佛不是天上降下的,李老君不是地下长出的,孔夫子不是风中化成的。同人耳目,同人皮肉,皆系先尽人功,而后得证圣位。故孟子曰:尧舜与人同耳。盖以圣贤仙佛,皆自人修而成。人人可以为圣贤,人人可以为仙佛。特患懦弱无能,不肯自立刚志耳。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懦弱关口打通。稳定柱杖子,发勇猛志,坚长久心,举步向前,单刀直入,时时刻刻在性命上留心,行行步步在道理上穷究。不知而必强求知,不明而必苦力明。如遇明师,只是一味诚心去参学。亦不妄想口诀,亦不急问心传。就是教苦即去苦,教死亦要死,教饿亦要饿。至於打骂磋磨,通皆喜受,绝无一点嗔恨,方能济事。特以受人之所不能受,始能得人之所不能得;苦人之所不能苦,始能知人之所不能知。否则,一味懦弱,刚气不振,便是无有力量,如何载的大道?妄想闻道,难矣。

 

不久关

 

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至圣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子思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缘督子曰:“学全真者,得师略指门径,而不知逐节事条;知神气相依,而不知铅汞交姤;知铅汞交姤,而不知性命混合。妄拟火候,进退不知,此皆无成。”古经曰:“言语不通非眷属,工夫不到不方圆。”此皆言修道立德,必须有长久之志也。夫修真之道,穷理尽性至命之学也。穷理必穷至於无一毫有疑,无一毫不知,方是大彻大悟。知之真,见之的,而理始明矣;尽性必尽至於无一些气质,无一些私欲,方能空空洞洞。明不昧,暗不迷,而性始尽矣。至命必至於脱离阴阳,跳出五行,方谓功力悉化,不动不摇,自由自专,而命始立矣。然穷理尽性至命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必要立长久之志,行长久之功,方能明的理,尽的性,立的命,处乎造化之中,而不为造化所拘。特以经久不易之大事,必须经久不已之大功而方成。已往群真,哪个不是立长久之志,用长久之功而成者。试观世间小巧技艺,亦必专心致志,听师指教,多年功夫,方能得心应手,因材造作。况此性命大事,岂是无恒心者所能知?世间湖涂学人,不知理是何理,学些着空执相事务,即谓明理;不知性是何性,或疑性在天谷顖门,神存头上,即谓修性;不知命是何命,或疑命在丹田气海,意定下元,即谓修命。噫!以此谓理谓性谓命,妄想超脱,以冀不死,如缘木求鱼,捏目生花,有何实济?理与性命且不能知,何可望仙?即有一二学人,分的邪正,辨的是非,却又妄想速得,急欲见效。日久懈怠,无长久之心,少坚固之念,忽进忽退,忽行忽止。方欲向前,却又缩后,悬虚不实,恍惚不定。如此等类,怎能见的堂奥真物?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不久关口打通,立长久志念,下永久功夫,莫要三心二意,半途而废。愈久愈力,愈难愈苦,终久有个得意之时。否则,始勤终怠,言行不顾,妄想闻道,难矣。

 

暴弃关

 

至圣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老祖曰:“吾非圣人,学而得之。”上阳子曰:“释迦闻佛半偈而欲舍其身,黄帝顺下风膝行而进,问广成子治身奈何而可以长生。”此皆自贵自重,而不可自暴自弃也。夫人秉天地五行之气而生身,有气而即有性,有性而即有命。是理、气、性、命,即寓於一身之中,不论贤愚高低,同此一理气,同此一性命。凡夫圣贤,原无分别,惟能了性命者,即是圣贤;不能了性命者,即是凡夫。孟子所谓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者是也。仙传云:自古飞升者三千,拔宅者八百,坐脱立亡者不计其数。凡此皆是学而知,苦而成,未有不学不苦而能知能成者。世间生知者有数,学知者居多。虽云生知,翻个筋斗,即有迷处。不学不成,学而方成。故释迦亦必师然灯;孔子亦必师项槖;老子亦必师元始。至如玉、钟、吕、刘、王、张、石、薛、陈、白诸位祖师,皆是脉脉相续,口口相授,可知能学而即成,不学不能成。学之功力,岂小焉哉?世间糊涂学人,不将自己性命看重,不将自己身心修持,身在道中而不知自己有道,身居宝林而不知现在有宝,认假弃真,以虚为实。或曰性命长短,乃有定数,非人所能胜;或曰仙圣是天生,非凡人所能学;或曰大道至深至奥,非等闲所能知;於是自暴自弃,自画其限,甘居苦海,蹈於沉沦,枉为人类矣。殊不知既在人类,负阴抱阳,即有天地之造化,人人可以为圣贤,人人可以成仙佛,但要至诚进步,屈己求人,由近达远,经久不怠耳。试观山中狐狸猿鹿,乃畜类耳,存神养气,静处於窟穴,年久功深,亦能隐形变化,延年益寿,而况人为万物之灵,焉有修道不成者?如曰人不能成道,岂乃兽之不如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暴弃关口打通。立不易方,把有生以后气质偏病,习染累赘,一齐扫去。专心慕道,从艰难困苦中磨炼出去。不知者必欲学而知,不能者必欲学而能。迁善改过,存诚去妄,始终如一,永无更变,大道可冀。否则,自暴自弃,不以性命为重,不以道义为贵,打混过日,醉生梦死,空空一世,一失人身,万劫难矣。

 

累债关

 

至圣曰:士志於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於议也。邱祖曰:粒米文钱皆农夫之血膏,岂无功而可受?此皆言学者须当以道为重,而不可苟图衣食也。夫修道者,所以为性命也。此身未离尘世,虽衣食不能废,但不因衣食而误性命大事。自古祖师教人素位而行,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不必一定乞衣食於十方。因其上智少而中下多,故行持有安勉之分,难易之别,教人量力行之耳。盖上智者有大身分,有大力量,不妨在市居朝,处於富贵场中,而能做出不染富贵之事。不待借人之力,直登道岸。若中下者,身分低,力量小,不能一了百当,居富贵便为富贵所累,有妨大事。故教脱离富贵,忍辱乞化,随缘度日,困心衡虑,磨炼性气,从实地上做事业,在艰难处用功夫。亦有上智之人,不爱富贵,摆脱恩爱,而甘受贫淡。一衲一瓢,游食护口,潜修密炼,使人不识,易於为功。凡此皆不在衣食上留心,但不过借十方之力,暂以养此皮囊耳。世间糊涂学人,不知十方血汗,非可轻易空受,舍其性命大事,乃以衣食为重,东募西化,饱食暖衣,正事不干,闲游浪荡,绝不思出家所为何事。既不能报父母养育之恩,又不能报皇王水土之恩,累下十方账债,怎的消化?更有一等作孽汉,头顶道冠,心藏盗蹠,苟图衣食,设法哄骗:或借烧炼而窃人财物,或装高明而受人供养,或借修庙而善中生机,今日入善人之家而化钱,明日寻学好之人而乞米,东拐西骗,耍钱赌博,吃酒嚥肉,挪下十方口债,将何抵挡?邱祖所谓两双角或有或无,一条尾千定万定者是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累债关口打通。随缘护口,淡泊养身。一丝一线,当思来处不易;一饮一食,须知成就惟难。时时努力,步步加功,期必至於道成德备而后已。果能到道成德备之时,不但消化十方债账,即无始劫以来宿孽,皆一笔勾消,方且衣天衣,食天禄。而况尘世之物乎?否则,只知累债,不知消债;只知挪帐,不知还帐,无功无行,罪积如山,妄想知道,难矣。

 

高大关

 

道德经曰: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孟子曰: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谚云:自小天下去的,刚强寸步难移。此皆言其人宜自卑自下,而不可有自高自大之心也。夫所谓高大者,予圣自雄,刚强好胜,有己无人也。惟不自高者,终必至於高;不自大者,终必至於大。何言之?不自高者能卑於人,不自大者能小於人。能卑能小,有若无,实若虚,有才而不使,有智而不用,藏其所能,示其无能;本自有知,示其无知,以之应世而世人皆喜,以之学道而师友皆悦。昔禹闻善言则拜,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皆是自卑自下,而不自高自大,故为大圣大贤,而万古不没也。但不自高自大之事,须要真心实意行去,方有所济。倘外而勉强卑小,内而傲气暗藏,是伏戎於莽,内外不应,其心不真,其行不远。外恭而内不敬,所谓“巧言令色,鲜矣仁”,不但不能去高大之病,而反增其窝祸之病。故不自高,必至於不知有高;不自大,必至於不知有大,才是高大之病悉化矣。 历代祖师,已往群真,俱在自卑自小路上修道立德,久而不怠,是以大成其事,终为人人之所不能及也。世间糊涂学人,在俗者或有富贵势利,而不肯卑小於人;或恃才能学问,而不肯卑小於人;或仗年老齿尊,而不肯卑小於人。在道者或记几卷丹经,自谓有得,而不肯卑小於人;或学几段工夫,自负抱道,而不肯卑小於人;或随心任性,高傲无忌,而不肯卑小於人;或急欲速得,不耐久长,而不肯卑小於人。更有一等诡诈之徒,罔知诚心受教,而反窃取祖师法言,东挪西扯,混说乱讲,引诱露话。或师心自用,捉风捕影,班门弄斧,称能夸长。如此等类,皆是自高自大,不能自卑自小,以性命为大事也。殊不知性命大道,为世间希有之事,岂可以自高自大而妄想,又岂可以自高自大而轻得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高大关口打通。把一切自满自足、傲气雄心,一笔勾消。从至卑至小处下脚步,实实落落学去。不但应世无祸无灾,而且学道必多受益。否则,自高自大,不能卑小於人,谁肯以高大之事来说?妄想明道,难矣。

 

妆饰关

 

道德经曰:田甚蕪,仓甚虚,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是为道夸非道哉。南华经曰:凡外重者内拙。孟子曰:令闻广誉施於身,所以不愿人之文绣也。凡此皆言其修道者,决不可务外失内,弃真以从假也。盖性命之学,真着实用之事,一些虚假入不得,一毫做作用不着。稍有虚假做作,不但不能修性命,而反有以坏心地。故自古修真上士,以性命为重,一衲一瓢,蓬头跣足,随缘度日,不爱华美,并无些儿妆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和光同尘,与庸俗为伍,使俗眼不识耳。昔慧能大士隐於四会猎人之中,道光禅师弃僧还俗以了大事,重阳帝君歇宿於活死人墓,长春大起尘劳,紫清把茅盖顶,三丰衣破鞋穿,皆系为性命大事,置色身於度外,而不在色身上打点装饰也。又如咸阳张疯仙隐迹於农夫之内,涅中张睡仙身卧於冰滩之旁,白石梁仙翁打水运浆以混俗,我仙留老师背河打樵以磨炼。以上群真,无非明里攻苦,暗中用功,何尝庄严身体,修饰外貌?特以所重者在内,所轻者在外,顾其真而弃其假也。世间糊涂学人,所重者在外,所轻者在内。认其假而弃其真,事事与古人相反。或怕人笑话,而必衣巾华美;或恐惧冻着,而必多衣多服;或装模作样,丫髻铜箍;或纳绦异样,大摇大摆;或耀人耳目,哄人供养;或坐圜闭关,沽名钓誉。如此行藏,只在假事中作工夫,何尝在性命上用心思?认其假而务其假,妄冀得真,如海底捞月,镜中摘花,终落於空。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妆饰关口打通。敛华就实,粗衣破裳,本本分分,淡淡泊泊,以性命为重,以道德为贵,反邪归正,事事落实,方有进益。否则,以无为有,以虚为实,务外失内,弃真从假,妄想明道,难矣。

 

假知关

 

至圣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老祖曰:知不知上,不知知病。紫阳真人曰:纵识朱砂与黑铅,不知火候也如闲。大都全藉修持力,毫发差殊不结丹。缘督子曰:学道之士,得内外药物之真,两段作用之全,合大造化,方得所传。苟有毫发差殊,未免天地悬隔。此皆言学道必要真知确见,而不可以不知为知,有误大事也。夫学人寻师访友者,以其不知而欲求其知也。求知必要知其何者是性,何者是命,何者是阴阳,何者是五行,何者是先天,何者是后天,何者是下手,何者是休歇,何者是有为,何者是无为,何者是锻炼,何者是温养,何者是接命,何者是了性。自始自终,大彻大悟,绝无一点疑惑,方是四通八达,真知确见,而行持无差矣。倘知性不知命,知命不知性,知阴阳而不知五行,知后天而不知先天,知下手而不知休歇,知有为而不知无为,知锻炼而不知温养,知接命而不知了性,总不谓之知道。既不知道,焉能行道?盖性命之学,知的一分,行的一分,知的十分,行的十分。未有不知而能行者。是以修道者,贵乎先求其知也。但求知须要先知的自己有知有不知,果是实实知的此一件事,方可云已知之。若稍有些儿疑惑,似是而非,不谓是知。再当求人开明,心地豁亮,疑惑尽释,方谓是知。万不可以不知为知,耽误自己。世间糊涂学人,不知性命是什么,修行是怎样。学些旁门做作,曲径摆弄,糊里糊涂,自谓知道,冒然下手,非徒无益而反受害。更有一等造孽汉,以无为有,以虚为盈,不辨是非,不究邪正,以假作真。自己受伤,明知有错,尚装高人,更将错路又去教人,使人又错,阴恶尤甚。亦有亲近明师,耳听几句话头,不晓细尝滋味,以记话头为知,便在人前卖弄。或有看过几卷丹经,循行数墨,随心猜量,无头无尾,亦谓有知。纵有明师在前,不求印证。如此等类,俱是以不知为知,是谓假知,而非真知。古今学人蹈此辙者,不可枚举。呜呼!性命之事为何事,而乃如是荒唐,自欺欺人耶?殊不知,知彻方能行彻。竭力审辨,细心追求,犹恐知之不到,行之不通,必要求师。而况不知自装其知者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假知关口打通,把自作聪明心肠扫去。未知者急求其知,已知者更求深知。性命事大,至道幽微,必须极深研几,愈知愈入,必到水尽山穷,见得底落而后已。若假装高明,以性命为儿戏,未知者终不知,稍知者难深知,妄想明道,难矣。

 

阴恶关

 

易曰:同人於野,亨。至圣曰:躬自厚而薄责於人,则远怨矣。老祖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此皆言持身应世,须要性情和平,而不可暗藏阴恶,有妨於道也。夫学道之人,原因不好欲学好,有恶欲去恶也。但学好去恶,尤贵无心,最忌有心。无心则无我,无我则无人。无人无我,人即是我,我即是人,人我两忘。虽人有凌辱也不知,人来欺哄也不知,人来戏谑也不知,人故加害也不知,耳闻毁谤也不知,身遭大难也不知,一切外遇,逆顺境界,皆以无心应之,不结讐结冤,处於无事而已。即如同堂学事,善恶贤愚不一,一人一性,百人百性,怎合我意?或言语有伤,或行事有伪。耳闻如不闻,眼见如不见,皆当随人应,过而不计较。又如师尊教训指摘斥喝,必有过犯,更宜急速改去,加倍留心。况真师教人,拣选良材,果是志士,分外磨炼,以添志气。若是废材,听其自便,置於不问而已。故学道者,不论应世从学,皆要不起私心,常存公心,方有进益。世间糊涂学人,只要人顺己,自不去顺人。只要人奉承,不喜人直言。稍有触犯,即便不快。忘人大恩,记人小怨。阴毒藏于心胸,累年积月不能放过。虽外而巧言令色,内而暗伏锋芒。不至报复而不已。即或自有过咎,师友指摘规戒,不知自悔,明则强辩是非,暗则毁谤结冤,阴毒无比,便是匪人。绝不思性命大道,岂许匪人所知,阴毒所得?所谓嗔不除,态不改,坠入生死轮回海,可不悲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阴恶关口打通,把生平嗔恨毒气,昏愚恶念,一概除去。和平应物,事事让人,担的重,受的辱,从大火坑中锻炼,在争胜场內挣出。万有皆空,一毫不纳,终久得遇真师,提出苦海。否则一言一语,不能受的,磕着撞着,便生烦恼,蛇蝎积胸,蜂蝱满肚,妄想闻道,难矣。

 

贪酒关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吕祖曰: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俱在里边藏。有人跳出墙儿外,便是长生不老方。此皆教人不可贪酒而坏正事也。盖酒为四害之首,一贪于酒,酒醉性迷,色心於此而起,财念於此而生,气性於此而发。财色与气,皆由酒起,丧德败行,亦因於酒。甚至任性乱行,蹈 于水火而不知,陷于刀兵而不晓。古来多少聪明良才,英雄豪杰,往往皆遭此难,自丧性命。亦有性格良善,自有把持,贪酒不至乱,色与财气不能染者。虽不乱不染,而神昏气促,湿热薰蒸,津液涸而气血伤,无益有损。故佛家以酒为首戒,盖因为害最大也。世间糊涂学人,借祖师酒肉穿肠道在心之语,不忌腥晕不断酒之言,而便贪酒无厌,日在醉乡,昏昏沉沉,颠颠倒倒,纵性而行。或酒醉而失言伤人;或酒醉而记仇闹事;或酒醉而拿刀弄棒;或酒醉而赤身露体,信口乱说;或酒醉而倒街卧巷,廉耻不顾;或酒醉而呕吐伤气,神魂不安。甚至日久造作成病,饮食不入,至死不忌。亦有专心慕道诸多偏病皆能去的,惟于此糟粕之味,却不能戒。噫!修真之士,务要拔去历劫根尘,轮回种子,酒不过口头滋味,外来之物,不是历劫带来之根,于此小病,终身且不能去的,如何能拔去历劫轮回种子?如此之辈,岂不是以小害大,自寻死路耶?况此酒之一物,不比饮食汤水,饮食数日不进,即便饿坏,若酒终身不用,有何伤事?如曰解渴,汤水甚便,何必用酒?到底是贪酒之病深沉,不肯医治耳。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贪酒关口打通,把好酒的一番意念,用在尽心穷理功夫上。莫被曲魔搅挠。虽酒为小节,能坏大事,狠力除去,其益甚多。否则,贪酒无厌,醉生梦死,日在混沌之乡,常居迷闷之网,妄想明道,难矣。

 

怕苦关

 

中庸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太古曰:睡了一时,死了一时;睡了一日,死了一日;日日有功无睡,千日便了事也。谚云:不下苦中苦,难为人上人。此皆言大好之事,必须勤苦而后成也。夫天下最大之事,须最苦之功,日久而方成。特以苦之大,成之大也。而况性命大事,岂有不苦而成者哉?苦之一字,为修道者治病之良药,惟能苦的,方能磨炼的身心,方能调治的大病。故必外而积功行,内而炼意念,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处处行功,事事努力。修桥补路,损己益人,忍辱受垢,随地方便。人好的我不好,人爱的我不爱,人难受的我能受,人难过的我能过。把有生以来,习染事物,一概决去,此外苦也。内而整顿精神,坚固志气, 除去情欲,扫却妄念,诸般烦恼,一切无明,狠力剪灭。不能去而必欲去,不能除而必欲除,只是一个求道的真心在内,须臾不离,其余皆不受纳,是内苦也。如此苦去,内外如一,方是真苦,方能治的大病。昔释迦雪山修炼,六祖四会用功,邱祖磻溪磨性,如诸圣贤,皆天纵之姿,还要在大苦中度出,而况后世学人皆中下之流,岂有不苦而成者哉?世间糊涂学人,不知苦中生甜之乐,要自在得宝,安闲成道。闻说下苦,即便生愁;闻说力劳,即便作难。日间惜力养膘,饱食闲浪,夜里绵被厚褥,长眠大睡。一些利人之事不做,一点用力之处不行,无数毛病不改。或看几部丹书,或谂几卷经典,虚装有道;或云游乞化,饱食暖衣,即为本事;或坐寺居观,住持焚修,不受饥寒,以为消交。如此等类,绝不思抛离父母、丢弃妻子所为何事。若以出家为衣食,与俗人何异?何必累十方债账,岂不多此一事?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怕苦关口打通,立一个苦死不回头的念头,脚踏实地,勇猛前进。把性命二字,贴在额头上,时时刻刻留心。大凡有益之事尽力做去,大凡无益之事尽力弃去。自己苦行以外,听师指教,一一如命,莫生怠心,日夜勤劳,久而不废,终得实惠。否则,惧怕辛苦,逡畏不果,苟延岁月,妄想闻道,难矣。

 

不信关

 

道德经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金刚经曰: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华言无上正等正觉心,乃信心也。易曰:中孚豚鱼,吉。中庸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三教圣人垂训,皆以诚信为修道之本也。夫信者,非言语之信,非信息之信,乃真心实意之信。信之一字,其理最真,其力最大。能以感天地,通神明,转生杀,扭生死,为圣为贤,作佛作仙,为修道者第一至宝。学者认定此一字,紧抱心胸,须臾不离,则大本已立,不动不摇,不更不变。从此进步,可以闻道,可以行道;可以了性,可以了命。古来仙真,那个不从信中着脚,那个不从信中成道?但信不是悬虚妄想,不是打夥讲谭,乃是一心在道,别无二意,念茲在茲,朝斯夕斯,时刻不忘之义。非视性命为一大事者不能信;非视天下如敝蹝者不能信;非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不能信,非俯视一切,万有皆空者不能信;非至死不变,吉凶患难置於度外者不能信。若方寸之中稍有一毫疑虑,稍有一些懈怠,俱不为之信。可知真信是诚一不二,与日俱进,与时偕行之功。能如此者,日有所进;若反此者,枉度岁月。但信又要辨其是非,分其邪正。世间有误入旁门外道,持守终身,固执不化,至死不变者,何尝不是信?然信之非正,反为信害。故学道者贵乎信,尤贵乎信得其正,方是真信於道矣。世间糊涂学人,信道不笃。一日十二时中,万起万灭,任其群魔反乱,未尝一刻把道放在心上。或无事之时,忽然想起翻弄书卷,未曾玩味,却又想起别事,被鬼怪将心扯去。亦有学人,一时整顿刚气,勇猛精进,辨别理义,寻师访友,久而不遇,便生怠心。或有稍闻些子香风,不见速效,便生疑惑,逡巡不前;或有入于歧路,造作成病,不悔自错,反以丹经为虚妄。如此等类,不可枚举。不能信道,焉能知道。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不信关口打通。认定性命,一概邪心邪事扫去,另立起个金刚志气,实实落落向前,不管他得力不得力,学成学不成,至死方休。暗中自有鬼神扶持,终有好事。否则,今日作此,明日作彼,忽然而前,忽然而后,或信或疑,主宰不定,妄想明道,难矣。

 

无主关

 

易曰:拟之而后言,议之而后动,拟议以成其变化。中庸曰: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皆言凡有作为,贵乎先有主宰定见也。夫学道之人先要自己有主宰,有主宰,认定性命,则真心发现。真心发现,自然世事不能染,恩爱不去恋,名利不去贪,一切身外之事,不挂胸怀,专心致志。艰难也能受,困苦也不知。以之穷理而理可穷,以之聆教而教可聆。盖以主宰在内,而外物不能惑也。但立主宰须辨的真假两途,真主宰有益於性命,假主宰有害於性命。若不分真假,误躧旁门,入於假途,索隐行怪,百般做作,无益有害,究是无主宰,不名有主宰。故必先细心辨别,实实认得正路,然后在正路上立定主宰,一心一意行去,步步有益,日日见功。所谓能谨於始,自全於终也。易曰:不出户庭,无咎。盖言预有定见耳。世间糊涂学人,虽曰为性命,其实不知重性命。亦不知性命之事是何事。看的轻,视的易,模模糊糊,直然要了性命。没有一定主宰,只听梆声。今日学此,明日学彼;朝去拜李,暮去拜王,装下一肚皮古董杂货,随意做作,及至受伤,无法医治,悔之晚矣。或有见些幻景假象,认为效验,不辨是非,误了前程;或遇真师,无有长久念头,忽来忽去。原其故,皆是无有真正主宰,所以悬虚不实,虚度岁月,空空一世。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无主关口打通,拿定主宰。先穷其理,日夜用心,钻研实义,尝探趣味。不拘年月,愈久愈力。钻研来,钻研去,钻研出个眉眼,确有所知,自然主宰愈牢,智慧愈开。从此捉定这个主宰,时刻不放,再求师印证,细拨火候,指示运用,方能得真。即或误入歧途,做的不妥,心有疑惑,不妨求教高明,直告无隐,审问破疑,虽不得真,亦可免祸。否则,无有真正主宰,乃乱乃萃,不识邪正,不分真假,无有一定主宰,本欲求生,反而促死,妄想成道,难矣。

 

速效关

 

圣经曰: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道德经曰:大器晚成。上阳子曰:大修行人,尽将平时忧愁思虑艰苦之心,执着贪爱之念,倐然脱去,无一毫牵挂之念,直要形如枯木,心若死灰。古仙曰:言语不通非眷属,工夫不到不方圆。又曰:还丹在一时,炼己须十月。此皆言修道必须循序而进,渐次用功,日久方得。不可躐等而求,急欲见效也。夫性命之学,长生久视之道。长生久视必须有长久之念,长久之行,年深日远,功力不废方能济事。非一朝一夕而能成。盖以人从无始劫以来,罪积如山,孽深似海。现世带来劫劫根尘、轮回种子,与夫秉受后天五行偏气,习染尘垢,千妖百怪,乱乱纷纷。迷我元神,耗我元气,盗我元精,将先天真物消化将尽,一身纯阴。所存者一些微阳,亦隐而不彰。若欲拔尽历劫轮回根尘种子,化去后天五行偏气,积习旧染,非耐的年月,下的苦功而不能见效。盖以一毫阳气不尽不死,一毫阴气不尽不仙。故祖师设返还之道,教学者从实地上做功夫。步步出力,时时勤行,渐次用功,期必至於阴气化尽,阳气纯全而后已。所谓阴气者,即根尘偏气习染之阴;所谓阳气者,即元神元气元精之阳。试思去此阴还此阳,岂是容易而能去,等闲而能还哉?是道也,不但行持维艰,即欲明的阴阳,亦非易事。世间糊涂学人,方入门户,即想口诀;未曾学事,即想成道。经书不究,功德不行,即遇明师,妄想顺手取宝。殊不知连城之壁,非可易得;子母之珠,最难寻求。修真妙道如壁如珠,必须下的工夫,耐得年月,方能见效。岂可傥然而得?亦有傥然而得者,不是旁门,必是曲径。旁门曲径见效易而成功难,久而必受其害。若夫真正大道,修的是先天无形之气,见效难而成功易,久而必得其益。况闻道者小圣人,成道者大圣人。欲作圣人,必要祖上有大德,自己前劫有功行,今生早遇明师,得闻大道。若祖上缺德,自己少行,如何得闻圣人之道,如何得到圣人之位?然既为学人,须当先尽人事,志诚下苦,真心聆教。行的一步有一步之益,行的十步有十步之益。即或今生今世,於大事不明,宿根已栽,来生可望。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速效关口打通。立起经久不已之志,闻一善言,见一善行,即便留心采取,习玩丹经,亲近明师,在切身现在处下功夫学去,纵然不 能完成大道,却异常人,不於苦海作活计矣。否则,不立长久志,不存永远心,急欲见功,轻视懈怠,本欲上天,反坠於坑,妄想知道,难矣。

 

粗心关

 

至圣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又曰:温故而知新。孟子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悟真曰:俗语常言合圣道,宜从其内细寻讨。若将日用颠倒求,大地尘沙尽成宝。古经云:识得一,万事毕;使的二,去处是;认的三,不索参。此皆教学者细心穷理,必须真知灼见,而不可粗心了事也。性命之学至重至大,不比世间寻常小事,可以将就而作,稍有差错,欲求长生,反而促死,岂可轻易?故欲了性命,先要究明性命之理,然后好作性命之事。性命之理非身内有形有质之物,亦非身外至重至浊之物。说到此处,诸天及人皆当惊疑。其惊疑者,非身内,非身外,将在何处捉摸乎?自古旁门三千六百,曲径三百六十,各分枝叶,自拈门户。以讹传讹,以盲引盲,分枝楂叶,愈久愈多,奇奇怪怪,满耳梆铃,罩眼蜂蝱。有绝不经见,绝难想到,出人意外之事;有绝不似道者,仅可以哄愚迷,而不能哄明智。至於似是而非,似乎道而不是道,不是道而却似乎道,不但愚迷者信之,即明智者亦被瞒过,一入网中,终身难出。即如丹书所言阴阳五行元精元气等语,采战家以阴阳为男女,愚迷者信之,明智者必不信;工夫家以气之一呼者为阳,一吸者为阴,愚迷明智者皆信之;有人言五行是心肝脾肺肾,愚迷者信之,明智者必不信;有人言五行是精神魂魄意,愚迷明智者皆信之;有人言元神是思虑之神,元气是呼吸之气,元精是交感之精,愚迷者信之,明智者必不信;有人言元神居天谷,元气在气海,元精在丹田,愚迷明智者皆信之。又如丹书所言性命元牝黄庭等象,有人言肾气为命,心神为性,愚迷者信之,明智者必不信;有人言穷通寿夭为命,贤愚善恶为性,愚迷明智者皆信之;有人言元牝在生门,黄庭在头脑,愚迷者信之,明智者必不信;有人言元牝是咽喉,黄庭在脐轮,愚迷明智者皆信之。又如丹书所言清净虚无、煅炼金丹之说,有人言修炼内丹必须清清净净、空虚无物,外丹必须采取药物,煅炼熟成,内丹修养以了性,外丹服食以接命,不论愚迷明智者皆信之。凡此似是而非之旁门,最易惑人。古今多少聪明良材、英雄志士,皆被瞒过。碌 碌一生,终无归结。殊不知修真大道,所修者先天真一之祖气。此气恍惚杳冥,曰希曰夷曰微。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然虽不见不闻不得,其实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生天地、含阴阳、包五行,万理具备,万象皆该。非可於身内求,非可於身外寻,乃在虚无中来者。性命於此寓,生死於此寄,仙佛於此成,炉鼎於此安,药物於此采,火候於此运,四象於此和,五行於此攒,金丹於此成,圣胎於此结。逆运阴阳在此,窃夺造化在此,超凡入圣在此。至於元牝门、元关窍、黄庭、土釜无不在此。所谓得其一而万事毕者即此,这一些天机秘密,天地鬼神不可得而测度,岂是等闲而知,容易而晓?惟有大智大慧者方能知,惟有大功大德者方能晓,惟有大力大苦者方能学,惟有大志大量者方能进,惟有细心追求,耐的久远,下的功夫者,方能得。况修持有法则,作用有火候,工程有次序,节节不一,随时变通。虽要自己钻研,还求明师指点。至若丹经万卷,多是以有象比无象,以有形喻无形,岂是粗心可以会悟,大意能以见真哉?世间糊涂学人,用不得心思,下不得苦功,耐不得年月。一言半语,即要通彻;似是而非,便欲成道。认其比象,而不究实意;记其话头,而不细尝滋味。无怪乎见伪书即作伪事,遇旁门即走旁路。不辨真假,不论是非,只说门门有道,书书演真。冒作乱为,自招其祸,凡此皆昰粗心而不细心之故。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粗心关口打通。细心钻研,把道理拨去一层入一层,悟了一条进一条。须要分开邪正,辨出是非,见的理之精髓,知的道之肯綮,自己心中了然,实实信得过。一理贯通,见的天上地下万事万物皆是如此。左之右之,前之后之,道气盈满。方是真知真见,大悟大彻,不被执象着空之事所惑矣。否则,不能细心钻研,粗心了事,知的如此而实未见的如此,犹在恍惚疑似之间,妄想直登道岸,难矣。

 

虚度关

 

至圣云: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紫阳真人曰:嗟夫!人身难得,光阴易迁,罔测修短,安逃孽报?不自及早醒悟,惟只甘分待终,若临岐一念有差,堕於三途恶趣,则动经尘劫,无有出期。三丰真人曰:拜明师,问方儿,下手速修犹太迟。此皆言学者须当年少时及早勤学,而不可虚度岁月也。夫日月易逝,光阴似箭,百年岁月,悠忽间耳。世间万般皆假,惟有性命是真。重性命者,须当逞年少力强之时,立定主意,勇猛向前,一念纯真,寻师访友。志诚学去,寻出个救命良方,以了出世因缘。莫待气败神昏,筋骨衰疲,还不得元,复不得本,待时大化,岂不枉来世间一场!盖年少力强之时,东奔西走,饥寒困苦能以受的,神足气旺,易於为力;前程悠远,可以有造。万不可虚度岁月,打混过日,有误性命。故古人寸阴是惜,朝乾夕惕,不使一时空空放过也。世间糊涂学人,不知立志修持,贪恋世事,看不开名利,放不过衣禄。认假弃真,日谋夜算,醉生梦死,自惹烦恼,自生苦楚。喜怒哀乐而俱有,贪嗔痴爱而皆全。无益处偏去用心,有益处反不着意。即不在圣贤经书上辨理,又不於明师良友处聆教,只图丰衣足食。打伙成群,口说杂话,心生杂念,身行杂事,枉自错过时光。异日阎王老子讨要饭钱,将何支持?绝不思岁不我与,一过不来。不以性命大事为重,而反干身外伤身害命之事,是以有用之岁月,置於无用之地,岂不可悲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虚度关口打通。将性命时时刻刻放在心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不可忘了。遇师受教,逢友参学。即或大道不明,亦不蹉跎岁月,终得成个好人,免造罪孽。若果专心致志,能受大苦、立大功,神明默佑,真师鉴赏,大道可冀。否则,不重性命,志气不振,空过年华,妄想仙道,难矣。

 

退志关

 

易曰: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剥庐。古仙云:七十八十,一息若存,尚能还丹。三丰真人曰:梅寄柳,桑接梨,传与修真作样儿,自古神仙栽接法,人老原来有药医。此皆言年老者不可灰心退志,半途而废,必须耄而好学,愈老愈勤,至死方休也。夫金丹之道,归根复命,返老还童,重复接命之道也。返老还童非是易形变像、容颜如童之说,乃是归根复命,返还於神全气足,无亏无欠,娘生本来面目也。本来面目不难返还,特患人无志气恒心耳。虽年老力衰,而先天灵根未曾全泯,但不过为后天客气消磨亏伤矣。若遇明师,诚求栽接之法,用功修持,增其阳气,损其阴气,增之又增,损之又损,增损到无可增损处,亏者而仍圆,无者而复有,依然当年囫囫囵囵、完完成成一个原本。此便是归根复命;此便是返老还童;此便是接命之法。接得命住,我命由我不由天。再做向上事业,直达圣域,老何病乎?昔葛仙翁六十岁闻道,位证灵霄卿相;吕祖五十四岁闻道,修成大罗天仙;紫清六十四岁闻道,修成不坏真身;三丰七十余岁闻道,修成十极大罗真人。以上祖师皆是年老成道,修道何拘老少乎?然则有志者虽年老亦成道,无志者虽年少不成道。志之为功大矣哉!世间糊涂学人,当年少之时,既不下肯心,虚度岁月,及其年老,心灰意冷,即思退步,别务事业。或有早遇明师,得闻香风,自己下不的攻苦,若存若亡。迟延至老,自委无力可办,即便歇足不前。凡此皆是始勤终怠,自误前程,将谁咎乎?殊不知先尽人事,后待天命,走过一步少一步,作的一事了一事,立定至死方休的念头,纵然今生不能直登千峰顶头,能上半山,较之山下之人,不啻云泥之异。若因年老退志,四大平放,不肯向前,自画其限,所谓阎王不叫,自送其死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退志关口打通。须要年老志强,诚心办事。间或大事不成,宿根已栽,后世来生一出头来,便异於人,决能成道。如有大德大力,不惧生死,现世即能了事。否则,委於年老,不肯努力,自退志念,到的回头一着,手忙脚乱,无处归宿,难矣。

 

夸扬关

 

老祖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至圣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玉枢经》曰:以诚而入。古仙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此皆教人诚实用功,而不可虚张声势也。夫修真之道,至精至细,最详最深,必须审问慎思,极深研几,功力日久,而后见真。必须志念坚固,脚踏实地,愈久愈勤,而后得真。非可以似是而非、隔靴瘙痒,草草了事;非可以轻薄自满、空搭虚桥而已。若明道稍有些儿恍惚,行道稍有些儿悬虚,不但不能行,而且不能知。故学道者,期必至於真知确见、真履实践为贵欤。世间糊涂学人,学下几个功夫,自负有道,数黄道白,人前混说乱讲;做过几日搬弄,见的有些效验,自谓得道,装模做样,目中无人。凡此皆是卖弄精神,以不知为知,以不是为是,自夸其能,虚沽其名。殊不知性命之学,原是为己,非是为人;原是顾内,非是顾外。当未闻道之时,急欲求其知,须要细心辨别以穷理。及其闻道之后,急欲求其行,须当潜修密炼以用功,始终一味,诚心办事,别无二念。所谓用志不分,乃凝於神,更何有闲暇工夫在人前夸能喧扬,沽名钓誉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夸扬关口打通。如愚如讷,谨言慎行,莫持己长,莫图虚名,以性命为重,真心实意前行。未闻道者低头学道,已闻道者低头修道。若到功果完满之时,至诚前知,神通广大,自不夸而人俱夸,自不扬而人皆扬。方且百世而后,说者称奖,闻者仰慕,永传不朽,何须自夸自扬,以图虚名哉?否则,无而为有,虚而为盈,自是自足,欺己欺人,妄想成道,难矣。

 

幻景关

 

悟真曰:不移一步到西天,端坐诸方在眼前。项后有光犹是幻,云生足下未为仙。又曰:女子着青衣,郎君披素练。见之不可用,用之不可见。三丰曰: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中。了了真空无色相,法相长存不落空。此皆言大道无形无象,不着於幻景也。夫性命之道,真常之道也。真常之道,不怪诞,不奇异,无形色,无做作,无勉强,自自然然,平平常常。故老君谓之自然,孔圣谓之中庸,释迦谓之无住。特人在道中而不知道耳。只因有生以后,气质性发落於后天造化,顺其阴阳陶冶,内而妄念纷纷,外而六门勾引,内外交攻,本来自然者变为不自然,中庸者变为不中庸,无住者变为有所住,真者潜而假者发,失其本来面目矣。是以祖师设以术延命之法,从有为而入无为,由渐修而至顿悟,仍返还於自然、中庸、无住,真常永久不坏耳。未尝於自然、中庸、无住、真常之外,别有增减也。虽云夺造化、转生杀、逆阴阳、扭气机、结金丹、凝圣胎、身外有身等事,只是完的一个真常物事,岂有借取一切有形有质非类杂物乎?既云真常,有何景象?若有景象,则非真常,而不自然,不中庸,不无住矣。世间糊涂学人,闻金丹之说,疑其必有丹之景象;闻蟾光之说,疑其必有光之景象;闻偃月之说,疑其必有月之景象;闻霞光之说,疑其必有霞之景象;闻红光之说,疑其必有红之景象;闻结胎之说,疑其必有胎之景象;闻元关一窍之说,疑其必有关之景象;闻元牝之门之说,疑其必有门之景象。更有旁门外道之徒,行内观之功,而见五脏,自谓见了景象。或坐定心之功,耳闻仙乐,目见光华,自谓坐出景象。或行住想之功,神游仙境洞天,见有龙凤楼台,自谓有真景象。或眼视一处,久而眼光外散,忽明忽暗,自谓有了景象。或默朝上帝,久而神不守室,云来雾去,觉在空中,自谓道成景象。或运气逆升,觉的上下轮转,骨节冲透,自谓开关景象。或服气餐霞,觉的腹中响动,丹田有物,自谓结丹景象。如此等类,皆是认其幻景,以假为真。轻则受其病患,重则伤其性命。殊不知真常之道,非色非空,无形无象,岂有奇奇怪怪之幻景乎?至于大道完成,身外有身,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无形生出真形,无象生出实象。聚则成形,散则化气,有仍是无,无而实有,有无不立,与虚空同体,有何景象?不特旁门外道,幻景不是道,即修持正道,功深日久,识神作殃,亦现出奇怪幻景,来败吾道。或报吉凶,或化鬼怪,或化美女仙童,或化虎豹狼蛇,等等异形。若稍着意,铅飞汞走,大事坏矣。大抵正道没幻景,幻景非正道。总而言之,不认幻景为妙。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幻景关口打通,把一切执象空寂等事扫去。从自然真常处留心穷究,自有个无象之象,空而不空之实理,可以了性,可以了命。否则以幻景为真,不但旁门固坏事,即正道亦大坏事,而欲成道,难矣。

 

耻辱关

 

道德经曰:江海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金刚经曰:忍辱波罗密。传大士曰:频经五百劫,前后极时长。承仙忍辱力,今乃证真常。此皆言修道者,贵乎能受耻辱也。夫载道之人,其心如山,其量似海。山之为物,云来雾去随他,林遮雪盖随他,风吹火热随他,而山之本体,不动不摇,万古如此。学道者,志念坚固,遇贫穷而不知,逢灾患而不晓,其心亦是如此。海之为物,混浊甜苦之水来也容的,九江八河之水入也容的,黿鼉蛟蜃潜藏也容的,而海之本量,不增不减,永久如此。学道者,能忍辱受垢,遇逆事而不争,处卑下而不耻,其量亦是如此。特以为性命者,能受人之所不能受,方能载人之所不能载。故仲夫子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颜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颜子不改其乐。曾子缊袍无表,颜色肿脍,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绝,捉衿而见肘,纳屦而踵决,曳蹝而歌商颂,声出金石。长真受恶人拳打,顺受而不争;紫清被横逆喝骂,喜纳而不校。以上圣贤,皆是中之所谋者大,而身外一切不顺之境,非礼之加,俱所不计也。世间糊涂学人,纵性而行,由心而作。身处贫寒,见富贵者,而羞愧,自不多事,遇横逆者即动火。磕着撞着便起无明;言语稍犯,即要争辨。更有一等愚人,妄想学道,而又不尊重道。或挟贵而问,或挟贤而问,或挟长而问,或挟有勋劳而问,或挟故而问,不肯虚心诚求。或在众人触目之地,拏起身份,大模大样,不能低头,怕人笑话。殊不知自大者终不大,自尊者终不尊。如此举止,纵有祖师对面,神仙同室,何益於事?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耻辱关口打通。把一切世事上假耻假辱,置之度外,另取出个不能明道不能成道之真耻真辱。立定志念,努力前行,自有无限好事来临。否则,以不耻为耻,以不辱为辱,好强自胜,只欲人服我,我不去服人;只知高於人,不知下於人。妄想闻道,难矣。

 

因果关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书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又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参同曰:初正则终修,干立未可持。正阳翁曰:种麻即得麻,种黍即得黍。此皆言有因必有果,凡事谨之於始,自能全之於终也。盖天地间一切大小事物,皆有因果。善有善之因果,恶有恶之因果。为善者必有善报,为恶者必有恶报。为善者,善之因也;善报者,善之果也。为恶者,恶之因也;恶报者,恶之果也。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毫发不爽。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念念归善,不使有一些恶念生於方寸之中。非礼不履,非义不行,行行皆善,不使有一件恶行见於日用之间。念念善,行行善,因善,而果未有不善者也。试观世间杀人者偿人命,救人者人报恩,感以善,应以善,感以恶,应以恶,此感彼应,有因有果,自然而然。所谓一念之善便是天堂,一念之恶便是地狱,天堂地狱,惟人自造。孟子曰: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老子曰:祸福无门,惟人自招。观此而因果之理,岂不显然易见哉?世间糊涂学人,不信因果,损人利己,伤天害理,无所不为。或骗化十方,以为得计;或假装有道,以哄愚迷;或借黄白假术,而破人家产;或以闺丹邪事,而引人作恶;或枉口嚼舌,而毁谤高明;或阴谋暗箭,而坏人好事。诸如此类,皆是不信因果。殊不知作善作恶,是修结果之路。修成善路,异日造物者,送你善路上去享福;修成恶路,异日造物者,送你恶路上去受罪。谚云:要知前世事,今生受者是。要知后世事,今生作者是。此言真实不虚,不信来世,试观现世,现世少年作善者,老年受福;少年作恶者,老年受罪,此人人共知共见者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因果关口打通。一念一事,须要谨慎,一动一静,不可忽略。先学一个不作孽、不造罪的好人,然后理会大事,以图上进,庶乎有造。若因果不论,即要学道,又要作孽,明知明昧,罪上加罪,妄想闻道,难矣。

 

书魔关

 

悟真曰:契论经歌讲至真,不将火候著於文。要知口诀通元处,须共神仙仔细论。又云:卦中设象本仪形,得象忘言意自明。举世迷徒惟执象,却行卦气望飞升。上阳子曰:大道从来是强名,阴符道德始存经。神仙次第丹经续,口诀安能纸上明。此皆言读经书而不可偏执经书也。夫经书典论,千比万喻,所以为后世学人开明路,指大道,劈邪示正。其中药物真假、作用是非、工程次序、修性修命无一不备,但其言幽隐,其理深奥,以有形比无形,以有象喻无象,非可以粗阅而知,亦非可以私猜而晓。况性命之学,不比世间有形有象之物能以显言明书,至於性命之所以然,大道之所以妙,议之则非,言之则失。丹经子书虽极力形容,有言之而言不及,书之而书不出,其能言能书,亦大略耳。学者用心钻研,会的大略,便能识的门户,分的邪正,从此再求明师,方有进益。若执经书以意猜度,依己偏见,自谓道即在是,再不就正於有道,误之甚矣。故弃经书全不理论,固是大错,若执经书再不求人,更是大错。弃书执书皆非也。世间糊涂学人,看过几卷丹书,见有铅汞砂银之说,不入于服食,便归于烧茅;见有男女彼我之说,不入于闺丹,便归于采取;见龙虎龟蛇之说,不疑为肝肺,便认为心肾;见颠倒逆运之说,不疑为后升,便认为前提;见清静无为之说,不疑为空寂,便猜为存想;见以术有为之说,不疑为搬运,便误为扭捏;见泥丸、黄庭、元关、众妙门、昆仑顶等说,便疑为色身有方有所之穴窍;见谷神、婴儿、圣胎、金丹、法身等说,便疑为身内有气有血之结聚。如此之类,不一而足,各凭己见,自拈门户,以假为真,碌碌一生,终无所成。不但无益,而且有损。原其故,皆由执书为道,不求明师,中了书魔,误了大事。圣人云:博学之,审问之。若只博学,而不审问,所谓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者是也。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书魔关口打通。不要为书所误,先须细玩经书,辨别邪正,认定门户,访求明师,以证是非。万不可自作聪明,似是而非,草草了事。否则执书为道,自以为得,妄想成道,难矣。

 

着空关

 

佛曰: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说断灭相。智者禅师曰:法法生妙法,空空体不空;断灭不断灭,智觉悟深宗。心经云: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悟真曰:饶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抛身却入身。何似更兼修大药,顿超无漏作真人。缘督子曰:今人学道者不得正传,不悟平叔未炼还丹莫入山之语,惟欲避喧求静,遁世远人,出妻屏子,离尘绝俗,穷谷深山独居孤处,以为自高,如此则弃世间法也。三丰子曰:再休夸清静无为也得还丹。此皆言大道真空不空,而非顽空寂灭之学也。夫道也者,至无而含至有,至虚而含至实,空而不空,不空而空,乃法财两用,有无一致,无为而无不为。试观天地无为而万物生,日月无为而四时运,圣人无为而天下治,是无为之中而有为,非空空无为之说。若以空空无为为道,则道为死物,非天地日月圣人之道,乃木雕泥塑无用之道,何足以为道哉?夫所谓道者,径路也。人通行者为径路,无人行者非径路,可知性命之学,必先求其知,而后力其行。知所以为行,行所以全知。况修真者,修行也,空寂之学,何云修行,谓之守空则可,谓之修行则不可。故顽空事物,古人有磨砖作镜之讥,积雪为粮之讽,盖因其虚而不实也。世间糊涂学人,不究道之源流,不辨理之是非。或灰心止念,忘物忘形;或空谷守静,一尘不染;或守定一窍,养气存神;或目注顶上,一意不散;或对镜定视,冀望出神;或念存明堂,想像赤珠。如此等类,皆是顽空断灭之事,非是修道,实是昧道,如何能复初归根,了性了命,形神俱妙,与道合真,超出乎阴阳造化之外哉?况人自有生以来,受后天阴阳五行之偏气,又带无始劫以来轮回根尘之杂气,若无点化群阴之大法,扭转造化之本领,只以空空无为毕其事,怎能返阴为阳,拔去历劫孽苦种子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着空关口打通。急访明师,另求个起死回生实落事务,早下功夫,莫要捉风捕影,望梅止渴,耽误路程,空过岁月。否则,空空无为,无捉无拏,有何实济?妄想成道,难矣。

 

执相关

 

金刚经曰:不可以三十二相见如来。圆觉经曰:我今此身,四大假合。悟真曰:阳里阴精质不刚,独修一物转羸尪。劳形按影皆非道,服气餐霞总是狂。又后序云:今之学人,取铅汞为二气,指脏腑为五行,分心肾为坎离,以肝肺为龙虎,以神气为子母,执津液为铅汞,不识浮沉,宁分主宾,何异认他财为己物,呼别性为亲儿?古仙云:莫执此身云是道,此身之外有真身。此皆言不执色身以为道也。夫修真之道,先天之道,先天之道,能以无形化有形,能以无象生实象,能以夺造化、窃阴阳、逆气机、了生死,非同一切在色身上作工夫者可比。色身为四大假合之物,外而眼耳鼻舌口,内而心肝脾肺肾,与夫骨节穴窍,皆是假物,那有一件是真。大限一到,一堆朽骨臭肉。若执此身而修,如何了得性命,出得生死?故老祖云:吾之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可知色身为人生之大患,因其是大患,故祖师留金丹大道,教人修持性命,去假保真,脱此大幻也。脱去大患,自有无患者存。无患者,真身也。真身又名法身,又名阳神。此身修成,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入金石无碍,阴阳不能铸,造化不能拘,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光明,修色身者,焉能到此地位?世间糊涂学人,不辨是非真假,乱学冒做,如夜间走路,梦中作事。或摇骨而摆髓,或推前而运后,或拆东而补西,或运气撞顶门,或逼精而上脑,或行八段锦以活骨,或运六字诀以提气,或以两肾中间为元关,或以肾前脐后为黄庭,或以口鼻为玄牝,或以丹田为命根,或以天谷为性地,或以心肾为婴儿姹女,或以肝肺为青龙白虎,或吸气过脐轮至丹田为胎息,或运气撞三关,至脑后为开关。更有拭目咽津、纳清吐浊、摸脐勒便,等等摆弄作为,不可枚举,皆谓之执相,皆是在肉皮囊上做事业,破插袋内弄虚头,与先天性命之道,天地悬隔。到的年满月尽,一无所持,可不伤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执相关口打通。把性命二字着实下个功夫,追究出个下落,如何是性?如何是命?性于何处存?命于何处寄?果然将性命二字辨的分明、认的真确,即知性命不在眼耳鼻舌身,不在心肝脾肺肾,不在三百六十骨节,不在四肢百脉血液,别有个无方无所、无形无象的秘密物事。不在内,不在外,正在虚无寂寥之境。从此进步,便有着落,不至认假失真,为旁门所误。否则,不知性命是何物,在一身上下乱摸揣,有形有质处乱做作,妄想成道,难矣。

 

闺丹关

 

老祖曰:万恶淫为首。悟真云:房中空闭尾闾穴,误杀阎浮多少人。古经云:若说三丰采战,直教九祖沉沦。此皆言御女闺丹,不但无益於性命,而且大损於阴德也。夫所谓金丹者,原本也。此丹此本,人人具足,个个圆成,处圣不增,处凡不减,本来性命一家,阴阳混合,五行同气,亦无可修,亦无可证,只因先天阳极,后天阴生,性命两处,阴阳相隔,五行错乱,足者有亏,圆者有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亏者愈亏,缺者愈缺,而固有原本全失,埋没不彰。故祖师设金丹返还之道,使人重复修持,返之还之,仍归於具足圆成、无亏无缺原本而后已。返还之道,即返还於性命一家,阴阳混合,五行同气耳。返还之法,仍是在阴阳五行中修持,故有男女、彼我、婴儿、姹女、金公、木母、女子郎君、黄婆媒聘等等法象。千方比喻、万样形容,总以明和合阴阳、攒簇五行耳。故吕祖云:效男女之生,必发天机,而作洩天之机。盖道法与世间男女生人之道无异,其所异者,借凡父凡母而生色身,借灵父圣母而生法身。圣凡之间,一逆一顺,天地悬隔。三丰所谓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者是也。然其事虽与世间男女生人之道同,并不著於世间男女幻相。丹书所谓阴阳者,即灵父圣母也;即吾身中之真阴真阳也。真阴真阳,亦非身中后天有形有质之阴阳,乃无形无质之阴阳。一身后天之阴阳且用不得,而况身外男女阴阳乎?世间糊涂学人,不思性命乃无形无象、无方无所之物事,误听盲师邪说淫词,於世间男女肉皮囊上作事物。或弄三峰采战;或行九浅一深;或度九女为九鼎九转;或采首经,按前后三;或摘首经梅子为服人参果;或取经后鲜血,为吞真红铅;或神交而体不交;或隔帘而口吸气;或男下女上为颠倒阴阳;或男抽女气为依坤种乾;或服妇乳为接补;或御少女为炼剑;如此等类,不可胜数。出丑百端,秽污不堪,寡廉鲜耻,行同禽兽。道至如此,尚忍言哉。更有一等愚而又愚,罪上加罪之造孽头,借祖师之名,作淫邪伪书,传流后世,引人为恶。或以闺丹注解古经,紊乱圣道,如彭好古、知几子,自欺欺人,学者误入笼中,终身难出,岂不可惧可怕。噫!性命之道,乃至清至洁、至尊至贵真阴真阳二气交感,在虚无中凝结成象,名曰圣胎,又谓男儿有孕。虽曰胎孕,非血气有形之物,乃精粹清阳之气,凝聚而成。若取少女之浊血浊气而凝结成胎,不但不是上天堂之圣胎,适以成入地狱之鬼胎。求其为人而不可得,何敢望仙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闺丹关口打通。将淫欲等等门路,扫个干净,另寻出个真阴真阳,打成一片,自然有一点灵苗於中生出。可以作仙,可以作佛,与天地同长久。否则,淫欲作恶、损人伤德,天良已坏,妄想成道,难矣。

 

炉火关

 

徐真人曰:杂性不同类,安肯合体居。淳于真人曰:同类易施功,非种难为巧。紫阳真人曰:休炼三黄及四神,若寻众草更非真。阴阳得类归交感,二八相当自合亲。潭底日红阴怪灭,山头月白药苗新。时人要识真铅汞,不是凡砂及水银。又云:休泥丹灶费功夫,炼药须寻偃月炉。自有天然真火候,不须柴炭及吹嘘。三丰真人曰:五金八石皆是假,万草千方总是差。金蝦蟆、玉老鸦,认得真的是作家。此皆言金丹大道,非炉火烧炼之术也。夫所谓金丹者,金取其坚刚不坏之义,丹取其圆成无亏之义,坚刚圆成,故名金丹,即本来先天真一之灵宝。一名先天真一之气,一名生物之祖气,一名先天灵根,一名元始宝珠,总而言之曰真灵至精之气。此气在儒则曰太极,在释则曰圆觉,在道则曰金丹。无形无象,非色非空。然虽无形而能生有形,无象而能生实象,非色而能生妙色,非空而却是真空。本於先天,藏於后天,为性命之根、仙佛之种、圣贤之基。知而修之,可以脱生死、出造化、超凡入圣、不生不灭,但人认不得这个根本种子,所以当面错过。若欲认的,非可妄猜私议,必求明师口传心授,方能见真,又要明师细指药物真假、火候是非、工程次序、作用法则方可进步。古来仙经,演说细微,形容奥妙,其理其法无一不备,其如千变万化,方便立名,随物取象,杂物撰德,以有象比无象,以有形喻无形,分散辩论,各指一理一法而论。其意幽隐,内藏天机,难以显言,教学人得象忘言,得意忘象,自穷自究,自会自悟耳。穷之不得,究之不明,就证有道。由博而约,自疑而悟,非是即书即道也。其实祖师一言一语,皆是性命切近妙用,身心分内实学,并非舍近求远,借用世间滓质之物也。世间糊涂学人,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不究其意,但认其象,不穷其理,仅记其言,猜枚打谜,各出己见。见有大小金丹之说,而即疑为有形有质之物;见金鼎玉炉之说,而即疑为泥灶铜铁之具;见铅汞药物之说,而即疑为水银黑锡之凡物;见黄芽白雪之说,而即疑为烧炼升打之灵霜;见文烹武炼之说,而即疑为柴炭吹嘘之凡火。以金石草木之浊物,锻炼服食,妄想接无形之性命。殊不知竹破须将竹补宜,抱鸡当用卵为之。世间凡物与我性命非类,安能接得性命?又有一等痴迷汉,借祖师金丹入口,点化凡躯之说,或借信道金丹一粒,蛇吞立变成龙,鸡餐亦乃化鸾鹏之句,而遂烹炼金石砂汞三黄四神之药,妄想吞服飞升,变形易象。绝不思浊肉浊骨,金石之药怎能点化变形飞升?愚之甚矣。况金石之药本来有毒,加之火炼,药毒火毒结于一处,其毒愈大,服之而烂肠坏肤,未有不丧其命者。昔九江张尚书信服食,吕祖点化不悟,题诗於门曰:可惜九江张尚书,服药失明神气枯。不知还丹本无质,谬饵金石何太愚。后果失明。可知金石之药不能济事,反而坏事,古今受此症者,可不胜数。更有一等贪财作孽之辈,借祖师欲求天上宝,须要世间财之语,以为买鼎办药,非财不成,而遂东觅外护,西寻巨富,哄骗愚人,肥肉美酒,混吃混喝。或用增银之法,或去红铜之血,或烧铅点汞,或烧茅炼铜。凡此等类,皆是假物,怎能成真?甚至盗去真物,换出假物,拐人资财,败人家产,忍心狠心如同贼寇,其恶其毒,尚可言哉?昔正阳祖师传与吕祖黄白之术,利人济物,吕祖因三千年以后还元,恐害后人,不愿为之。其居心为何如?炉火迷徒,不知积德而反伤德,服祖师之服,背祖师之行,大丧天良,纵然人容,天岂能容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炉火关口打通。把一切烧炼丹药、烹煎茅法等等不善事物扫去,在身心性命上细心钻研,寻出个乾坤炉鼎,找出个乌兔药物,运三昧真火,锻炼成宝,方有实济。否则以金石为点心,以毒药为命宝,无益有损,妄想成道,难矣。

 

以上五十条,皆学人要命关口、阻路大魔,须要关关打通,方好进步。若有一关不通,即被此一关挡住,任尔盖世英雄,拔山烈汉,寸步难行。学者须要认得真,信得过,虽不能遽然皆通,渐次着力,终有打通之日。倘认不真,信不过,终在关内,而不能出於关外,欲上大路,除是插翅而飞,腾云而过,岂不误了前程?一切学人,将这些关口略不经意,看为小可,舍近求远,舍易求难,自己病根不去,妄想他人家业;自己人事不尽,妄想他人天宝。谁肯将家业交於病汉,谁肯将天宝付於匪人?夫性命之道,天下第一件大事,天下第一件难事,非大力量、大功德之大丈夫载不起,作不成。果能打通诸般关口,便是大力量、大功德、大丈夫,若遇明师一点,大道在望,直登彼岸,纵横顺逆没遮拦,步步见功,何愁道之难成乎?

 

绝言歌

 

曾忆昔年落魄时,一念精诚访真师。燕京河南枉跋涉,山右关中空奔驰。眼里多见狮驼怪,耳边只闻狐狸辞。尽说神仙容易遇,谁晓正道最难知。否极泰来神明告,指我金城求大道。龛谷老人非等闲,出言吐语俱深奥。附耳说破元牝门,当时阴阳能颠倒。大机大用本自然,不似旁门强作造。临别分付谨收藏,先尽人事再商量。止因离的座下早,后事不明暗心慌。一十三年疑团抱,汉上幸沾仙留光。挖出天根并地髓,指示乌肝与兔肠。火候急缓仔细说,工程前后分明诀。修性修命有勉安,观窍观妙安时节。四象和合丹始还,五行混一胎即结。阴尽阳纯方圆成,打破虚空无生灭。耳中听得这真诠,豁然贯通入妙玄。始终条理皆了悟,从此才识天外天。琪花瑶草面前有,白雪黄芽身内全。左之右之皆珠宝,前也后也俱金莲。这个天机怎寻讨,要寻必须立志早。先把世事尽丢开,次将情缘一概扫。虚心自下访高明,极深研几探理脑。苦尽自然生出甜,志坚终久得真宝。悟元平素发愿深,大公为怀无私心。惟望人人登圣域,常喜个个闻法音。曲径外道乱正道,铜点汞金充真金。学者多入缦天网,志士每进黑松林。这些冤屈何处告,临时悔迟枉泣號。大抵理路不细穷,盖因悬虚无定操。那知圣道有真传,怎晓造化岂易盗。若非大行与大功,蓬莱咫尺空心躁。可笑世间糊涂人,妄想天衢反落尘。以盲引盲伤阴德,即讹传讹入迷津。吾今不忍大道坠,因此细把祖脉陈。非是沽名与钓誉,岂图饶舌乱鼓唇。参悟直指破譬语,周易阐真火候序。前后辩难别是非,道德会义定规矩。原旨作用俱明言,会心药物皆细叙。指南悟道演精微,破疑通关结道侣。辞句愈浅理愈明,节目极小功极精。谨细自卑能高上,慎微由虚而能盈。若还舍近求远事,终必图大误前程。不如先治切身病,莫要躐等想长生。说到这里无剩义,修行法则没余地。千言万语皆演真,一条一句有深意。不比包皮外象谭,尽是成仙了道秘。虽然现世少知音,留与后贤细酌议。吾今老矣不耐烦,愿心已了欲绝言。塞兑闭门毁智虑,敛华就实顾本原。眼内不观尘世事,心中长挂混元幡。如愚如讷无知识,阴阳造化一手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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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原旨

 

西游原旨序

 

西游记者,元初龙门教祖长春丘真君之所著也。其书阐三教一家之理,传性命双修之道,俗语常言中暗藏天机,戏谑笑谈处显露心法。古人所不敢道者,真君道之;古人所不敢泄者,真君泄之。一章一篇,皆从身体力行处写来;一辞一意,俱在真履实践中发出。其造化枢纽,修养窍妙,无不详明且备,可谓拔天根而钻鬼窟,开生门而闭死户,实还元返本之源流,归根复命之阶梯。悟之者,在儒即可成圣,在释即可成佛,在道即可成仙,不待走十万八千之路,而三藏真经可取;不必邅八十一难之苦,而一筋斗云可过;不必用降妖除怪之法,而一金篐棒可毕。盖西天取经,演法华金刚之三昧;四众白马,发河洛周易之天机;九九归真,明参同悟真之奥妙;千魔百怪,劈异端傍门之妄作;穹历异邦,指脚踏实地之工程。三藏收三徒而到西天,能尽性者必须至命;三徒归三藏而成正果,能了命者还当修性;贞观十三年上西,十四年回东,贞下有还元之秘要;如来造三藏真经,五圣取一藏传世,三五有合一之神功;全部要旨正在于此。其有裨于圣道,启发乎后学者,岂浅鲜哉!憺漪道人汪象旭,未达此意,妄议私猜,仅取一叶半简,以心猿意马毕其全旨,且注脚每多戏谑之语,妄诞之辞。噫!此解一出,不特埋没作者之心,亦且大误后世之志士。使千百世不知西游为何书者,皆自汪氏始,其遗害尚可言乎?继此,或目以顽空,或指为执相,或猜以采战,或疑为闺丹,千枝百叶,各出其说,凭心自造,奇奇怪怪,不可枚举,此孔子不得不哭麟,卞和不得不泣玉也。我国朝悟一子陈先生真诠一出,诸伪显然,教百年埋没之西游,至此方得释然矣。但其辞虽精,其理虽明,而于次第之间,仍未贯通,使当年原旨,犹不能尽彰,未免尽美而未尽善耳。予今不揣愚鲁,于每回之下,再三推敲,细微注释,有已经悟一子道破者,兹不复赘,有遗而未解,解而未详者,逐节绎出,分析层次,贯串一气,若包藏卦象,引证经书处,无不一一释明,俾有志于性命之学者,原始要终,一目了然,知此西游乃三教一家之理,性命双修之道,庶不惑于邪说淫辞,误入异端傍门之途。至于文墨之工拙,则非予之所计也。

 

时 大清乾隆四十三年岁次戊戌初秋三日素朴散人悟元子刘一明自叙于金城白道楼

 

栖云山道人西游原旨叙

 

阴符清静参同契,丹经也。西游一书,为邱真君著作,人皆艳闻乐道,而未有能知其原旨者。其视西游也,几等等演义传奇而已。苐于戊午之秋,得晤栖云山悟元道人于兰山之金天观,出其修真辨难、阴符参同契诸经注解,盖已大洩先天之秘,显示还丹之方,冣后出其西游原旨一书,其序其注,云诗其结,使邱真君微言妙旨,昭若日星,沛如江海,乃知西游一记,即阴符也,即参同也,周易也,修真辨难也。西游原旨之书一出,而一书之原还云原,旨归其旨,直使万世之读西游者,亦得旨知其旨,原还云原矣。道人之功,吏岂微哉!一灯照幽宝,百邪自遁藏,从兹以往,人人读西游,人人知原旨;人人知原旨,人人得西游。迷津一筏,普渡万生,可以作人,可以作佛,可以作仙,道不远人,其在斯乎?

 

嘉庆三年中秋前三日癸卯科举人灵武水香居士梁联第一峰甫浑然子薰沐拜题

 

读法诗结序

 

西游原旨,脱稿多年,今欲付梓,共诸知音。因通部文本注语,不下百万之字,孤煢一身,杖头百文,未得如愿。固镇瑞英谢君,义士也。与予厚交,素有刻刊之意,未行辞世。乃郎思孝思悌,欲了父愿,来山请事。予因所费极多,独立难成,仅摘刻读法四十五条,注解结尾,七言绝句诗一百首,分为上下二卷。虽语句不多,而通部大意皆包括在内,聊以为读西游者,助一烛之光,此予之愿,亦瑞英父子之愿也。

 

大清嘉庆三年岁次戊午秋吉日素朴散人再叙於栖云山自在窝中

 

 

尝读庄子断轮之说,而不胜慨然也。圣贤四书六籍,如日月之经天,江河之行地,其为世所童而习糿而安者,尽人而皆然也。顾安得尽人而领圣贤之精髓乎?审如是也。知龙门邱真人西游记一书,又何以读焉?其事怪诞而不经,其言游戏而无纪,读之者,孰不视为传奇小说乎?虽然,庄子抑又有言矣,筌者所以得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得兔,得兔而忘蹄。盖欲得兔,舍筌蹄知无所藉,既得鱼兔,筌蹄知何以自然。数百年来,有悟一子之真诠,而后读之者,始知西游记为修炼性命之书矣。然其中有缺焉而未解,与焉而未详者,则尽美而未尽善也。习邑悟元子,同流杰士也。其於阴符道德参同悟真,无不究心矣。间常常读斯书,二十余年,细玩白文,详味诠注。始也由象以求言,由言以求意,继也得意而忘言,得言而忘象,更著西游原旨,并撰读法,缺者补之,略者详之,发悟一子之所未发,明悟一子之所未明,俾后之读西游记者,以为入门之筌蹄也。即由是而心领神会,以驯至於得鱼忘筌,得兔忘蹄焉,亦无不可也。岂必尽如断轮之说,徒得古人之糟粕已耶。

 

嘉庆己未春二月题於龙山书屋中皋邑介菴杨春和

 

悟元子注西游原旨序

 

大道传自太古,问答始於黄帝问道於广成子。言简意该。由汉唐以来,神仙迭出,丹经日广,然皆发明微妙之旨,言理者多,言事者少。若是既有悟者,即有昧者。长春邱真人复以事明理,作西游记以释厄,欲观者因事明理,俾学人易悟。后人仍有错解,不悟立言之精义者。是书行於世,益尚不博,幸得悟一子陈先生作解注,详细指出书中之元妙,奥义始明。然注中尚有未便直抉其精蕴者,亦有难於笔之於书者。今得悟元子刘先生原旨,其所未备者备,其所未明者明,以补陈注之缺。不但悟一子之注即成全璧,而长春真人作者之本意,亦尽阐发宣露无余蕴矣。使读西游记之学人,合而观之,一刹时间,爽然豁然,惺悟於二悟子之悟矣。余本世之武夫鲁汉,阅之尚觉开心快意,况世之文人墨士,阅之自必有触境入处。是二子之注,功翼西游,西游之书,功翼宗门元教。自兹以往,悟而成道者,吾不知有恒河之几多倍矣。

 

        嘉庆六年岁次辛酉三月三日

        宁夏將军仍兼甘肃提督丰宁苏宁阿

 

 

西游原旨读法

 

栖云山素朴散人悟元子刘一明著

 

门人冲和张阳全校阅

 

后进学人夏恒重刊

 

一西游之书乃历圣口口相传,心心相印之大道。古人不敢言者,丘祖言之,古人不敢道者,丘祖道之,大露天机,所关最重。是书在处,有天神护守,读者须当净手焚香,诚敬开读。如觉闷倦,即合卷高供,不得亵慢。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立言,与禅机颇同,其用意处,尽在言外,或藏於俗语常言中,或托於山川人物中,或在一笑一戏里分其邪正,或在一言一字上别其真假,或借假以发真,或从正以劈邪,千变万化,神出鬼没,最难测度,学者须要极深研几,莫在文字上隔靴搔痒,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神仙之书也,与才子之书不同。才子之书论世道,似真而实假;神仙之书谈天道,似假而实真。才子之书尚其文,词华而理浅;神仙之书尚其意,言淡而理深。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贯通三教一家之理,在释则为金刚法华,在儒则为河洛周易,在道则为参同悟真,故以西天取经,发金刚法华之秘,以九九归真,阐参同悟真之幽,以唐僧师徒,演河洛周易之义。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一案有一案之意,一回有一回之意,一句有一句之意,一字有一字之意,真人言不空发,字不虚下,读者须要行行着意,句句留心,一字不可轻放过去。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世法道法说尽,天时人事说尽,至於学道之法,修行应世之法,无不说尽。乃古今丹经中第一部奇书,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转生杀之法,窃造化之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非一切执心着意、玩空寂灭之事。学者须要不着心猿意马、幻身肉囊,当从无形无象处,辨别出个真实妙理来,才不是枉费功夫。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大道,乃先天虚无之学,非一切后天色相之邪术。先将御女闺丹、炉火烧炼劈开,然后穷究正理,方有着落。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每宗公案,或一二回,或三四回,或五六回,多寡不等,其立言主意,皆在公案冠首已明明题说出了,若大意过去,未免无头无脑,不特妙义难参,即文辞亦难读看。阅者须要辨清来脉再看下文,方有着落。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每回妙义全在题纲二句上。题纲要紧字眼,不过一二字。如首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灵根即上句字眼,心性即下句字眼,可见灵根是灵根,心性是心性,特用心性修灵根,非修心性即修灵根,何等清亮?何等分明?如次回悟彻菩提真妙理,断魔归本合元神。悟彻即上句字眼,断魔即下句字眼,先悟后行,悟以通行,行以验悟,知行相需,可以归本合元神矣。篇中千言万语,变化离合,总不外此提纲之意,回回如此,须要着眼,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取真经即取西游之真经,非西游之外别有真经可取,是不过借如来传经以传西游耳。能明西游,则如来三藏真经即在是矣。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每宗公案收束处皆有二句总结,乃全案之骨子,其中无数妙义,皆在此二句上着落,不可轻易放过,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乃三五合一,贞下起元之理,故唐僧贞观十三年登程,路收三徒,十四年回东,此处最要着眼。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通关牒文乃行道者之执照凭信,为全部之大关目,所以有各国宝印,上西而领,回东而交,始终郑重,须臾不离,大要慎思明辨,方能得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大有破绽处,正是大有口诀处。惟有破绽,然后可以起后人之疑。心不疑,不能用心思,此是真人用意深处,下笔妙处。如悟空齐天大圣,曾经八卦炉煅炼,已成金刚不坏之躯,何以又被五行山压住?元奘生於贞观十三年,经十八年报雠,已是贞观三十一年,何以取经时又是贞观十三年?莲花洞悟空已将巴山虎倚海龙打死,老妖已经识破,何以盗葫芦时又变倚海龙?此等处大要着意。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通关牒文有各国宝印,乃西游之妙旨,为修行人安身立命之处,即他家不死之方,此等处须要追究出个真正原由来。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每过一难,则必先编年记月,而后叙事,隐寓攒年至月,攒月至日,攒日至时之意,其与取经回东,交还贞观十三年牒文同一机关,所谓贞下起元,一时辰内管丹成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着紧合尖处,莫如巴蕉洞、通天河、朱紫国三案。巴蕉洞言火候次序,至矣尽矣;通天河辨药物斤两,至矣尽矣;朱紫国写招摄作用,至矣尽矣。学者若於此处参入,则金丹大道可得其大半矣。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合说者,有分说者。首七回,合说也,自有为而入无为,由修命而至修性,丹法次序、火候工程无不具备。其下九十三回,或言正,或言邪,或言性,或言命,或言性而兼命,或言命而兼性,或言火候之真,或撥火候之差,不过就一事而分晰之,总不出首七回之妙义。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即孔子穷理尽性至命之学。猴王西牛贺洲学道,穷理也;悟彻菩提妙理,穷理也。断魔归本,尽性也。取金篐棒、全身披挂,销生死簿,作齐天大圣,入八卦炉煅炼,至命也。观音度三徒,访取经人,穷理也。唐僧过双叉岭,至两界山,尽性也。收三徒,过流沙河,至命也。以至群历异邦、千山万水,至凌云渡、无底船,无非穷理尽性至之学。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劈邪归正,有证正劈邪之笔,如女人国配夫妻,天竺国招附马,证正中劈邪也;狮驼国降三妖,小西天收黄眉,隐雾山除豹子,劈邪归正也。真人一意双关,费尽多少老婆心,盖欲人人成仙,个个作佛耳。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写正道处,有劈旁门处。诸山洞妖精,劈旁门也;诸国土君王,写正道也;此全部本义,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所称妖精,有正道中妖精,有邪道中妖精。如小西天狮驼洞等妖,旁门邪道妖也;如牛魔王、罗刹女、灵感大王、赛太岁、玉兔儿,乃正道中未化之妖,与别的妖不同,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演卦象有重复者,特因一事而发之,虽卦同而意别,各有所指,故不妨重复出之。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欲示真而先劈假之法。如欲写两界山行者之真虎,而先以双蚁岭之凡虎引之;欲写东海龙王之真龙,而先以双蚁岭蛇虫引之;欲写行者八戒之真阴真阳,而先以观音院之假阴假阳引之;欲写蛇盘山之龙马,而先以唐王之凡马引之;欲写沙僧之真土,而先以黄风妖之假土引之。通部多用此意。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最难解而极易解者,如三徒已到长生不老之地,何以悟空又被五行山压住?悟能又有错投胎,悟净又贬流沙河,必须皈依佛教,方得正果乎?盖三徒皈依佛教,是就三徒了命不了性者言;五行山、云栈洞、流沙河,是就唐僧了性未了命者言。一笔双写,示修性者不可不修命,修命者不可不修性之义。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有不同而大同者。如西游记本为唐僧西天取经而名之,何以将悟空公案著之於前乎?殊不知悟空生身於东胜神洲,如唐僧生身於东土大唐;悟空学道於西牛贺洲,如唐僧取经於西天雷音;悟空明大道而回山,如唐僧得真经而回国;悟空出炉后而入於佛掌,如唐僧传经后而归於西天。事不同而理同,总一西游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每到极难处,行者即求救於观音,为西游之大关目,即为修行人之最要着。盖以性命之学,全在神明觉察之功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前七回,由命以及性,自有为而入无为也;后九十三回,由性以及命,自无为而归有为也。通部大义不过如是。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三藏喻太极之体,三徒喻五行之气。三藏收三徒,太极而统五行也;三徒归三藏,五行而成太极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言唐僧师徒处,名讳有二,不可一概而论。如元奘、悟空、悟能、悟净,言道之体也;三藏、行者、八戒、和尚,言道之用也。体不离用,用不离体,所以一人有二名。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写唐僧师徒,有正用,有借用。如称陈元奘唐三藏,孙悟空孙行者,猪八戒猪悟能,沙悟净沙和尚,正用也;称唐僧、行者、呆子、和尚,借用也。正用专言性命之实理,借用兼形世间之学人。不得一列混看。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以三徒喻外五行之大药,属於先天,非后天有形有象之五行可比,须要辨明源头,不得在肉皮囊上找寻。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写三徒皆具丑相。丑相者,异相也。异相即妙相。正说着丑,行着妙,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所以三徒到处,人多不识,见之惊疑。此等处须要细心辨别。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写三徒本事不一。沙僧不变,八戒三十六变,行者七十二变。虽说七十二变,其实千变万化,不可以数计。何则?行者为水中金,乃他家之真阳,属命,主刚,主动,为生物之祖气,统七十二候之要津;无物不包,无物不成,全体大用,一以贯之,所以变化万有,神妙不测。八戒为火中木,乃我家之真阴,属性,主柔,主静,为幻身之把柄,只能变化后天气质,不能变化先天真宝,变化不全,所以七十二变之中,仅得三十六变也。至於沙僧者,为真土,镇位中宫,调合阴阳,所以不变。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写三徒神兵大有分晓。八戒、沙僧神兵,随身而带,惟行者金篐棒变绣花针,藏在耳内,用时方可取出。此何以故?夫钉钯宝杖虽是法宝,乃以道全形之事,一经师指,自己现成,若金篐棒,乃历圣口口相传,附耳低言之旨,系以术延命之法,自虚无中结就,其大无外,其小无内,纵横天地莫遮栏,所以藏在耳内。这些子机秘妙用,与钉钯宝杖天地悬远。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以三徒喻五行之体,以三兵喻五行之用。五行攒簇,体用俱备,所以能宝唐僧,取真经,见真佛。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写悟空每到极难处,拔毫毛变化得胜。但毛不一,变化亦不一。或拔脑后毛,或拔左臂毛,或拔右臂毛,或拔两臂毛,或拔尾上毛,大有分别,不可不细心辨别。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写悟空变人物,有自变者,有以棒变者,有以毫毛变者。自变棒变,真变也;毫毛变,假变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称悟空,称大圣,称行者,大有分别,不可一概而论,须要看来脉如何。来脉真则为真,来脉假则为假,万勿以真者作假,假者作真,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悟空到处自称孙外公,又题五百年前公案。孙外公者,内无也;五百年前者,先天也。可知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乃他家不死之方,非一己所产之物。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孙悟空成道以后,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大闹天宫,诸天神将皆不能胜,何以保唐僧西天取经,每为妖精所困?读者须将此等处先辨分明,方能寻得出实义,若糊涂看去,终无会心处。盖行者之名,系唐僧所起之混名也。混名之名,有以悟的必须行的说者,有以一概修行说者。妖精所困之行者,是就修行人说,莫得指鹿为马。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唐僧师徒每过一国,必要先验过牒文,用过宝印,才肯放行。此是取经第一件要紧大事,须要将这个实义追究出来。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西游经人注解者不可胜数,其中佳解,百中无一。虽悟一子真诠为西游注解第一家,未免亦有见不到处。读者不可专看注解而略正文,须要在正文上看注解,庶不至有以讹传讹之差。知此者方可读西游。

 

一读西游当先在正文上用功夫,翻来覆去,极力参悟,不到尝出滋味,实有会心处,不肯休歇。如有所会,再看他人注解,扩充自己识见,则他人所解之臧否可辨,而我所悟之是非亦可知。如此用功,久必深造自得。然亦不可自以为是,尤当求师印证,方能真知灼见,不至有似是而非之差。

 

以上四十五条,皆读西游之要法,谨录卷首,以结知音,愿读者留心焉。

 

西游原旨诗结

 

第一回  灵根育孕源流出  心性修持大道生

灵根育孕本先天,藏在后天是水铅。悟得真心明本性,不空不色自方圆。

 

第二回  悟彻菩提真妙理  断魔归本合元神

性命天机深又深,工程药火细追寻。求师诀破生身妙,取坎填离到宝林。

 

第三回  四海千山皆拱服  九幽十类尽除名

分明一味水中金,收得他来放下心。攒簇五行全体就,长生不死鬼神钦。

 

第四回  官封弼马心何足  名注齐天意未宁

归根复命是还丹,养到纯阳再换坛。不晓个中消息意,圣基虽入道难完。

 

第五回  乱蟠桃大圣偷丹  反天宫诸神捉怪

阳极阴生姤即连,此中消息要师传。含章在内神功妙,知者夺来造化权。

 

第六回  观音赴会问原音  小圣施威降大圣

大观若也更神观,否泰盈虚怎得瞒。用九随时兼用六,执中精一结灵丹。

 

第七回  八卦炉中逃大圣  五行山下定心猿

九还七返大丹功,炼就纯阳再变通。了命弗知兼了性,法身到底不飞翀。

 

第八回  我佛造经传极乐  观音奉旨上长安

金液还丹教外传,五行四象火功全,求师诀破其中奥,了悟源流好上船。

 

第九回  陈光蕊赴任逢灾  江流僧复雠报本

丹法原来造化基,逆生顺死妙中奇。仙翁指出还原理,怎奈旁门自己迷。

 

第十回  老龙王拙计犯天条  魏丞相遗书托冥吏

人生在世似浮沤,背理违天谁肯休。任尔堆金多积玉,怎能买得命长留。

 

十一回  游地府太宗还魂  进瓜果刘全续配

天堂地狱在心头,善恶分明祸福由,富贵不淫贫贱乐,可生可死有何愁。

 

十二回  玄奘秉诚建大会  观音显像化金蝉

存诚去妄法虽良,究竟难逃生死乡。何若金丹微妙诀,超凡入圣了无常。

 

十三回  陷虎穴金星解厄  双叉岭伯钦留僧

未修仙道先修人,人与虎蛇作近邻。急脱诸般凶恶念,小心敬谨保天真。

 

十四回  心猿归正  六贼无踪

已修人事急修仙,这个天机要口传。翻过五行归正觉,霎时六贼化飞烟。

 

十五回  蛇盘山诸神暗佑  鹰愁涧意马收缰

大道原来仗火功,修持次序要深穷。鑑形闭静都抛去,步步归真莫着空。

 

十六回  观音院僧谋宝贝  黑风山怪窃袈裟

迷徒不识本原因,误认皮囊有宝珍。心肾相交为大道,火生于木自伤身。

 

十七回  孙行者大闹黑风山  观世音收伏熊罴怪

真阳不在肾中藏,强闭阴精非妙方。会得神观微妙法,消除色欲不张遑。

 

十八回  观音院唐僧脱难  高老庄行者降魔

辨明心肾假阴阳,急问他家不死方。木母金公同类物,调和决定到仙乡。

 

十九回  云栈洞悟空收八戒  浮屠山玄奘受心经

震兑交欢大道基,金从木顺是天机。打开个里真消息,非色非空心不迷。

 

二十回  黄风岭唐僧有难  半山中八戒争先

心动意迷志不专,修行往往被他牵。劝君戒惧勤防备,莫起风尘障道缘。

 

二十一回  护法设庄留大圣  须弥灵吉定风魔

猖狂惑乱失灵明,大要留心念不生,拄杖如能常稳定,何愁妄意不归诚。

 

二十二回  八戒大战流沙河  木义奉法收悟净

真土匿藏流性中,恃强戒定不成功,若非伏气行柔道,彼此何能言语通。

 

二十三回  三藏不忘本  四圣试禅心

若还原本急明心,莫被尘缘梢有侵,返照回光离色相,绝情绝欲退群阴。

 

二十四回  万寿山大仙留故友  五庄观行者窃人参

五行精一是灵根,生在乾家长在坤。君子得舆留硕果,趁时窃取返阳魂。

 

二十五回  镇元仙赶捉取经僧  孙行者大闹五庄观

人人妄想服金丹,弄尽旁门枉作难。抛去珍珠寻土块,俱将原本并根剜。

 

二十六回  孙悟空三岛求方  观世音甘泉活树

要活灵根有妙方,不须别处问端详。慈悲净水勤浇灌,攒簇五行即返阳。

 

二十七回  尸魔三戏唐三藏  圣僧恨逐美猴王

人生大患有其身,为食为衣坏本真。若也阴柔无果断,霎时认假失元神。

 

二十八回  花果山群妖聚义  黑松林三藏逢魔

从来用义以成仁,杀里求生最妙神。这个机关知不的,行行步步起魔尘。

 

二十九回  脱难江流来国土  承恩八戒转山林

脱难须当脱难根,若无义道难终存。总然信宝忙中现,难免转时戒定昏。

 

三十回  邪魔侵正法  意马忆心猿

若将白骨认为真,便是邪魔害法身。脚力诚然归实地,何愁斗柄不回寅。

 

三十一回  猪八戒义释猴王  孙行者智降妖怪

性去求情仁合义,金来恋木义成仁。智中全信分邪正,礼道兼行保本真。

 

三十二回  平顶山功曹传信  莲花洞木母逢灾

修真火候要周全,年月日时一气连。未悟河图深奥理,方才举步有灾愆。

 

三十三回  外道迷真性  元神助本心

河图妙理是先天,顺则生人逆则仙,闭艮开坤离外道,阴阳转过火生莲。

 

三十四回  魔头巧算困心猿  大圣腾那骗宝贝

休施巧伪枉劳心,别有天机值万金。扑灭狐疑真土现,腾那变化点群阴。

 

三十五回  外道施威欺正性  心猿获宝伏邪魔

五行攒簇已通灵,别立乾坤再炼形,剥尽群阴无滓质,虚空打破上云軿。

 

三十六回  心猿正处诸缘伏  劈破旁门见月明

身在宝林莫问禅,心猿正处伏诸缘。中和两用无偏倚,明月当空照大千。

 

三十七回  鬼王夜谒唐三藏  悟空神化引婴儿

黑中有白是真阳,生在杳冥恍惚乡,若待地雷声动处,神明默运返灵光。

 

三十八回  婴儿问母知邪正  金木参玄见假真

向生身处问原因,子母相逢便识真。金木同功真宝现,法财两用返元神。

 

三十九回  一粒金丹天上得  三年故主世间生

金丹大药最通神,本是虚无窍里真。窃得归来吞入腹,霎时枯骨又回春。

 

四十回  婴儿戏化禅心乱  猿马刀圭木母空

善恶机心最败行,机心一动燥心生,未明这个凶危事,稍有烟尘道不成。

 

四十一回  心猿遭火败  木母被魔擒

暴燥无情不可当。阴阳反复丧天良。真心本性同伤损,怎似虚容是妙方。

 

四十二回  大圣殷勤拜南海  观音慈善缚红孩

清心寡欲是良医,气质全消进圣基,性静原来无暴燥,神明自不入昏迷。

 

四十三回  黑河妖孽擒僧去  西洋龙子捉鼍回

水性飘流最误人,生情起欲陷天真。此中消息须看破,断绝贪痴静养神。

 

四十四回  法身元运逢车力  心正妖邪度脊关

运气搬精俱作妖,谁知法身自逍遥。若于根本求元运,无限邪行一笔消。

 

四十五回  三清观大圣留名  车迟国猴王显法

三教原来是一家,牟尼太极即金花。若无大圣留真诀,叶叶枝枝尽走差。

 

四十六回  外道弄强欺正法  心猿显圣灭诸邪

旁门外道尽争强,弃正从邪命不长,别有心传真口诀,入生出死上天堂。

 

四十七回  圣僧夜阻通天河  金木垂慈救小童

执中精一有真传,药物工程火候全。金木同功离坎辏,后天之内复先天。

 

四十八回  魔弄寒风飘大雪  僧思拜佛履层冰

五行攒簇已还元,住火停轮是法言。若也持盈心未已,有伤和气必遭蹇。

 

四十九回  三藏有灾沉水宅  观音救难现鱼兰

心忙性燥道难全,总是丹成有变迁。静养婴儿归自在,随时脱化出尘缘。

 

五十回  情乱性从因爱欲  神昏心动遇魔头

情乱性从爱欲深,出真入假背良心。可叹皮相痴迷汉,衣食忙忙苦恼侵。

 

五十一回  心猿空用千般计  水火无功难炼魔

自无拄杖用何功,外面搜求总落空。任尔登天能入地。终归大化入坑中。

 

五十二回  悟空大闹金兜洞  如来暗示主人公

穷理必须穷入神,博闻多见未为真,果然悟到如来处,知致意诚养法身。

 

五十三回  禅主吞餐怀鬼孕  黄婆运水解邪胎

痴迷每每服红铅,怀抱鬼胎妄想仙。怎晓华池真一水,些儿入腹便延年。

 

五十四回  法性西来逢女国  心猿定计脱烟花

烟花寨里最迷真,志士逢之莫可亲。对景忘情毫不动,借他宝信炼元神。

 

五十五回  色邪淫戏唐三藏  性正修持不坏身

色中利害最难防,或着或空俱不良。正性修持归大觉,有无悉却保真阳。

 

五十六回  神狂诛草寇  道昧放心猿

大道修持怕有心,有心行道孽根深。却除妄想重增病,因假失真无处寻。

 

五十七回  真行者落伽山诉苦  假猴王水帘洞誊文

无心不是着空无,如有着空入假途。试问参禅修静客,几人曾得到仙都。

 

五十八回  二心搅乱大乾坤  一体难修真寂灭

隐微真假谁能知,须要幽独自辨之。非色非空归妙觉,借真除假见牟尼。

 

五十九回  唐三藏路阻火焰山  孙行者一调芭蕉扇

阴阳匹配始成丹,水火不调道不完。用六休教为六用,剥中求复有余欢。

 

六十回  牛魔王大战赴华延  孙行者二调芭蕉扇

未济如何才得济,依真作假运神功。中孚露出虚灵物,绝灭七情道气冲。

 

六十一回  猪八戒助力破魔王  孙行者三调芭蕉扇

阳极生阴理自然,能明大小火功全。观天造化随时用,离坎相交一气旋。

 

六十二回  涤垢洗心惟扫塔  缚魔归正乃修身

扫除一切净心田,循序登高了性天。可笑旁门外道客,着空执相尽虚悬。

 

六十三回  二僧荡怪闹龙宫  群圣除邪护宝贝

着空着色尽为魔,不晓戒行怎奈何。大道分明无怪诞,存诚去妄斩葛萝。

 

六十四回  荆棘岭悟能努力  木仙庵三藏谈诗

修行急早戒荆棘,不戒荆棘道路迷。饶尔谈天还论地,弃真入假总庸愚。

 

六十五回  妖邪假设小雷音  四象皆遭大厄难

禅关话句并机锋,埋没如来妙觉宗,不晓其中藏祸害,心思枉费反招凶。

 

六十六回  诸神遭毒手  弥勒缚妖魔

三教圣人有实功,顽空寂灭不相同。存诚去妄归真道,结果收园称大雄。

 

六十七回  拯救陀罗禅性稳  脱离污秽道心清

清静门中意味深,贪图货利秽污侵。急须看破寻真路,大隐廛林养道心。

 

六十八回  朱紫国唐僧论前世  孙行者施为三折肱

富贵荣华尽枉然,几人活得百来年。休将性命寻常看,急访明师问大还。

 

六十九回  心主夜间修药物  君王筵上论妖邪

虚灵不昧有神方,清夜良心大药王,如果打通真道路,忧疑尽去可还阳。

 

七十回  妖魔宝放烟沙火  悟空计盗紫金铃

精神与气药三般,为圣为魔在此间。不晓个中机秘事,着空怎得盗灵还。

 

七十一回  行者假名降怪犼  观音现像伏妖王

灵宝如何我得来,真中用假趁机裁,阴阳不悖复原本,入圣超凡脱祸灾。

 

七十二回  盘丝洞七情迷本  濯垢泉八戒忘形

可叹忘形迷本徒,忘形采取尽糊涂。邪行丑态不知戒,罗网缠身气转枯。

 

七十三回  情因旧恨生灾毒  心主遭魔幸破光

五金八石炼丹砂,到底无成破尽家。世上盲师多恨毒。何如积德是生涯。

 

七十四回  长庚传报魔头恶  行者施为变化能

着空执相道中魔,高傲欺心怎奈何。教外别传藏秘诀,岂容声色冒猜摩。

 

七十五回  心猿钻透阴阳窍  魔主还归大道真

阴阳是否细钻研,才识此天还有天。真着实行神暗运,人心化尽道心园。

 

七十六回  心神居舍魔归性  木母同降怪体真

悟得真心不色空,一行一止主人公。如能观察通权变,气性降除反掌中。

 

七十七回  群魔欺本性  一体拜真如

不能伏气怎同人,柔弱虚中必有邻。傲性师心都化尽,如如稳稳自全真。

 

七十八回  比丘邻子遣阴神  金殿识魔谈道德

秉受天良赤子心,圣贤根本炼丹金。可叹采战邪行客,昧却良心向外寻。

 

七十九回  寻洞求妖逢老寿  当朝正主救婴儿

邪行扫去有生机,坏却天良何益之,大道光明兼正大,人人细辨认亲儿。

 

八十回  姹女育阳求配偶  心猿护主识妖邪

闚观习静欲求阳,便是身居黑暗乡,怎晓心传中正理,存亡进退保真常。

 

八十一回  镇海寺心猿知怪  黑松林三众寻师

有蹇能止在心知,颠倒阴阳只片时,不会其中消息意,些儿失脚便难医。

 

八十二回  姹女求阳  元神护道

阴阳配合要相当,虑险防危是妙方。默运神功无色相,坎离颠倒不张遑。

 

八十三回  心猿识得丹头  姹女还归本性

至中至正是丹头,神会心知不必忧。用六休教为六用,大观妙法了真修。

 

八十四回  难灭伽持圆大觉  法王成正体天然

方圆应世大修行,暗运机关神鬼惊,隐显形踪人不识,万殊一本了无生。

 

八十五回  心猿妒木母  魔王计吞禅

金木相间性有偏,中和乖失怎为禅,真心不见外空戒,陷害丹元道不全。

 

八十六回  木母助威征怪物  金公施法灭妖邪

性情如一道何难,真戒实行不隐瞒。内外相通全体就,除邪救正百骸安。

 

八十七回  凤仙郡冒天致旱  孙大圣劝善施霖

祸福无门总自招,阴功隐恶录天曹。如能一念修真善。罪过当时尽化消。

 

八十八回  禅到玉华施法会  心猿木母授门人

玉液还丹谁得知,知之可作度人师。轻传妄泄遭天谴,大法何容慢视之。

 

八十九回  黄狮精虚设钉钯会  金木土计闹豹头山

外道旁门信口频,窃偷天宝乱迷人。明师尽被盲师蔽,学者还须细认真。

 

九十回  师狮授受同归一  盗道缠禅净九灵

狂言乱语不能欺,似是而非细辨之。授受如真直下悟,缠禅盗道脱群思。

 

九十一回  金平府元夜观灯  玄英洞唐僧供状

命之未了性何恃,了性还须立命基。若是偷闲恃假慧,泰中必有否来随。

 

九十二回  三僧大战青龙山  四星挟捉西牛怪

空空一性便偷闲,破戒伤和入鬼关。怎晓天人相合道,法财两用出尘寰。

 

九十三回  给孤园问古谈因  天竺国朝王遇偶

非心切实有真传,配合阴阳造化全,窃取生身初受气,后天之内采先天。

 

九十四回  四僧宴乐御花园  一怪空怀情欲喜

四个阴阳天外天,是非真假细钻研。后天造化夫妻理,识得先天作佛仙。

 

九十五回  假合形骸擒玉兔  真阴归正会灵元

真中有假假藏真,假假真真定主宾。金火同宫还本相,阴阳混化脱凡尘。

 

九十六回  寇员外喜待高僧  唐长老不贪富惠

道成急须去韬光,莫露形踪惹祸殃。大抵恩中还有害,当知绵里裹针芒。

 

九十七回  金酬外护遭魔毒  圣显幽魂救本原

善中起见动人心,怎晓尘情利害深,欲救本原完大道,潜藏默运化群阴。

 

九十八回  猿熟马驯方脱壳  功成行满见真如

火功运到始方圆,由勉抵安道可全。消尽后天离色相,不生不灭大罗仙。

 

九十九回  九九数完磨划尽  三三行满道归根

通前达后理无差,性命双修是作家。若遇真师传妙诀,功完行满赴龙沙。

 

一百回  径回东土  五圣成真

贞下还原是首经,五行攒簇最空灵。西游演出图书理,知者修持入圣庭。

 

西游原旨歌

 

二十年前读西游,翻来覆去无根由。自从恩师传口诀,才知其中有丹头。

古今多少学仙客,谁把妙义细追求。愿结知音登天汉,泄露天机再闹幽。

先天气,是灵根,大道不离元牝门。悟彻妙理归原本,执两用中命长存。

还丹到手温养足,阳极阴生早防惛。趁他一姤夺造化,与天争权鬼神奔。

观天道,知消长,阴阳变化凭象罔。收得大药入鼎炉,七返火足出罗网。

五行浑化见真如,形神俱妙自在享。性命双修始成真,打破虚空方畅爽。

这个理,教外传,药物火候不一般。知的父母生身处,返本还元作佛仙。

愚人不识天爵贵,争名夺利入黄泉。怎如作福修功德,访拜名师保天年。

修行人,听吾劝,脚踏实地休枝蔓,凡龙凡虎急须除,休将性命作妖饭。

翻去五行唤金公,得其一兮可毕万。神明默运察火候,任重道远了心愿。

心肾气,非阴阳,金木相并出老庄。除却假土寻真土,复我原本入中黄。

原本全凭禅心定,培养灵根寿无疆。不是旁门乱造作,别有自在不死方。

肉尸骸,要看破,莫为饥寒废功课。道念一差五行分,戒行两用造化大。

不明正理迷真性,五行相克受折剉。腾那变化消群阴,笑他瞎汉都空过。

诸缘灭,见月明,须悟神化是法程。生身母处问邪正,取坎填离死复生。

戒得火性归自在,除去水性任纵横。多少搬运工夫客,谁知三教一家行。

三教里,河图道,执中精一口难告。金木同功调阴阳,自有而无要深造。

功成自有脱化日,返本还元不老耄。谨防爱欲迷心神,入他圈套失节操。

服精粟,采红铅,皆执色相想神仙。谁知大道真寂灭,有体有用是法船。

阴阳调和须顺导,水火相济要倒颠。扫尽心田魔归正,五行攒处却万缘。

戒荆棘,莫谭诗,口头虚文何益之?稳性清心脱旧染,除病修真是良医。

说甚采战与烧炼,尽是迷本灾毒基。更有师心高傲辈,冒听冒传将自欺。

防淫辞,息邪说,坏却良心寿夭折。莫教失脚无底洞,全要真阴本性洁。

和光混俗运神功,金木扶持隐雾灭。道以得济始全真,屋漏有欺天不悦。

道为己,德为人,施法度迷才入神。不似利徒多惑众,自有心传盗道真。

假装高明剥民脂,伤天害理总沉沦。阴阳配合金丹诀,依假修真是来因。

未离尘,还有难,莫为口腹被人绊。浅露圭角必招凶,显晦不测男儿汉。

猿熟马驯见真如,九还七返寿无算。天人浑化了无生,千灵万圣都称赞。

学道的,仔细参,西游不是野狐禅。劈破一切旁门路,贞下起元指先天。

了性了命有无理,成仙成佛造化篇。急访明师求口诀,得意忘言去蹄筌。

勇猛精进勤修炼,返老还童寿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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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九要

 

        栖云山素朴散人悟元子刘一明著

 

修真九要序

 

修真之道乃天下第一件大事,亦天下第一件难事。以其至大至难,古人皆谓之天下希有之事。是事也,非深明造化、洞晓阴阳,存经久不易之志,循序渐进者,不能行之。后世学人,不究此事为何事,未曾学道,即欲成道;未曾学人,即欲作仙。无怪乎修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也。予自幼慕道,未遇正人,不辨是非,乃乱乃萃,几乎受害。幸逢吾师龛谷老人,略闻香风,始知自己从前之错,亦知天下道人大半皆错。因述吾师之意,提其修真纲领,总为九条,名曰修真九要。其法由浅及深,自卑登高,为初学之人作个梯级。不论学道修道,依此九要,循序而入,终必深造自得,且能识的盲师明师,辨得邪道正道。纵不能行此天下希有之事,亦可以知有此天下希有之事,庶不至空过岁月,虚度一生矣。

 

  大清嘉庆三年岁次戊午菊月九日栖云山素朴散人悟元子刘一明自叙於自在窝中

 

勘破世事第一要

 

吁嗟!人生在世,如梦幻泡影,百年岁月,瞬息间耳。无常一到,纵有金穴银山,买不得性命;孝子贤孙,分不了忧愁。若不及早打点,临时手忙脚乱,阎王老子不肯留情,一失人身,万劫沉沦。有志于道者,须将这个关口急急打开,方有通衢大路。否则,尘缘不断,妄想成道。虽身已出家,而心未曾出家,一举一动,无非在世事上用功夫,一行一止,总是在人情上作活计,不特不能成道,而且无由闻道,何贵乎出家?古今来无数学人,多蹈此辙。所以学道者如牛毛,达道者如麟角。悟真云:“试问堆金如岱岳,无常买的不来无?”了道歌云:“先将世事齐放下,后把道理细研精。”是言世事皆假,性命最真,欲知其真,先弃其假也。何则?一认其假,则心为假役,一假无不假,与道日远,便不是自惜性命之人。不自惜性命,悬虚不实,空过岁月,老死而矣,何益於事?昔吕祖因一梦而群思顿脱,马祖因悟死而成道最速,是葢先勘破世事而后修真。所以成真了道易於他人。况出家修行原系勘破世事而然。若未勘破而强出家,有名无实,本欲登天而反坠地,适以取败,岂不枉费心机耶?吾愿学人,不论在家出家,若欲辨切身大事,将世事先须尝探一番。尝探来,尝探去,尝探到没一些滋味处,始知万缘皆空,性命事大,从此把身外一切虚假之事一笔勾消。脚踏实地,寻师访友,勇猛精进,为道忘躯,自然一诚格天,祖师暗中提携,当有真人度引矣。

 

积德修行第二要

 

悟真云:“若非修行积阴德,动有群魔作障缘。”可知积德修行乃修道者之要务。倘离德以言道,便是异端邪说,旁门外道,差之多矣。故古之圣人,必先明道;古之贤人,必先积德。未有不明道而能圣,未有不积德而能贤。然欲希圣必先希贤,若欲成道必先积德。道德两用,内外相济,圣贤之学业得矣。道者,为己之事;德者,为人之事。修道有尽而积德无穷。自古及今,仙佛神圣成道之后,犹必和光同尘,积功累行,直待三千功满,八百行完,方受天诏。况金丹大道为鬼神所忌,非大忠大孝之人不能知,非大贤大德之人不敢传。即强传而知之,鬼神不喜,势必暗降灾殃,促其寿数。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予自得龛谷仙留之旨,以大公为怀,每遇志士,便欲接引。间或略示端倪,徐观其后,未几自满自足,不能深入,竟至日久懈怠,志气尽丧。其悭贪烦恼,甚於常人。前后数人,俱皆如此。噫!此等之辈必是祖先无德,自己无行,以是始勤终怠,迷失真宗,而不可挽回矣。予因自不小心,失言匪人,亦屡遭魔障。幸喜无大关系,真宝未被窃去。有鉴於此,后遂结舌,不敢轻露圭角,是必待有大力者倾囊付之耳。世之学人方入门户,直视神仙为至易之事,而遂骗化十方,罔知所忌。绝不思一丝一粒俱十方之血汗;一饮一啄皆众生之苦力。或有以口头禅笼人者;或有以假道法摄财者;或有以黄白术谋骗者;千方百计,不可枚数。异日欠下十分债账,不知如何消化。古人谓:“两只角或有或无,一条尾千定万定”者,必此辈欤?有志斯道者,须当以德行为重,自立节操,不要糊涂作事,担误了前程。何为德?恤老怜贫、惜孤悯寡、施药舍茶、修桥补路、扶危救困、轻财重义、广行方便者是也。何为行?苦己利人、勤打尘劳、施德不望报,有怨不结雠,有功而不伐,有难而不惧,见义必为者是也。能积德,能立行,愈久愈力,德服鬼神,品超庸俗,高人一见,决定入目,大道有望。否则,不积一德,不修一行,妄想成道,偶遇高人,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自谓可以欺人,殊不知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矣。更有一等不务本分之流,作孽百端,朝酒肆而夕花乡,口道德而心盗跖,损人利己,千奇百怪,不知自悔,反怨自己无福无缘,乃毁谤丹经尽属诳言。真地狱种子,当入异类,求其为人而不可得,何敢望仙乎。吁!德者,自己人世之事;道者,师传成仙之事。不积德而欲修道,人事且不能,仙道怎得成,可不三思乎?

 

尽心穷理第三要

 

《说卦传》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可知尽性至命之学,全在穷理上定是非耳。穷理透彻,则性能全,命能保,直入无上至真之地;穷理恍惚,则命难修,性难了,终有到老落空之悔。今之学人,糊涂出家,糊涂学道,糊涂修行,生则既然糊涂,死时焉能亮净?性命何事,而乃如此妄为耶!金丹之道,包罗天地之道也,窃夺造化之道也,至尊至贵,至神至妙,非容易而知。学人不想自己性命为何物,不辨祖师法言是何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妄想一言半语之妙,即欲成道,日则浪荡打混,夜则高枕安眠,以丹经为无用之言,以子书为哄人之套。诈称有道者,以错引错,妄冀成真者,以盲诱盲。即有一二信心之士,亦不过是走马看花,何尝深用心思,穷究实理。古人亦有谓“若还纸上寻真义,遍地都是大罗仙”之语,是特为不求师者而发,非言丹经子书为无用。后人不知古人之意,多借此为凭证,而即置经书于不问,大错大错。夫仙真法言,一字一意不敢妄发,一言半语尽藏妙义,不知费尽多少心,为后人作阶梯,与教门留眼目。而反毁之谤之,其罪尚可言乎!即后之高人贤士所作所为,总在古人范围之中,究其实落,未必高过于古人。今之高人不哄学人,则古之仙真不误后世也可知矣。吾劝有志之士,取古人之法言,细穷细究,求师一决,通前达后,毫无一点疑惑,方可行持,慎误自恃聪明,而有己无人;亦勿专听梆声,而任人误己;至于不通文字之学人,亦须于俗语常言中,辨别实义。盖俗语常言中有大道藏焉,特人未深思耳。如“没体面”,“没人形”,“有窍道”,“好自在”,“颠三倒四”,“随方就圆”、“随机应变”、“沙里淘金”、“无中生有”、“七死八活”、“有己无人”、“不知死活”、“不顾性命”、“只知有己,不知有人”、“走三家不如守一家”、“礼下于人,必有所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等语天机大露,何妨拈出一二,作个悟头,朝参幕思。虽大理不明,而知识渐开,与道相近,亦不空过了岁月。此穷理之学,不论贤愚,人人可做,果能功夫不缺,日久自有所悟。但所悟者一己之私见,不得贸然下手。倘遇明师,必须彻始彻终,追究个清白,真知灼见,得心应手,方不误事。若知前不知后,知后不知前,知阴不知阳,知阳不知阴,知体不知用,知用不知体,或知有为而不知无为,或知无为而不知有为,或见元关而不知药生,或知药生而不知老嫩,或知结丹而不知服丹,或知结胎而不知脱胎,或知文烹而不知武炼,或知武炼而不知文烹,或知阳火而不知阴符,或知进火而不知止足,或知温养而不知抽添,毫发之差,千里之失,未许成真。不但此也,且阴阳有内外,五行有真假。性命工夫两段,先后二天各别,有真有假,有真中之假,有假中之真,有真中之真,有假中之假。此等机关究之不彻,即行之不到;辨之不清,即作之不成。是以吕祖三次还丹未成,后得崔公《入药镜》而始完功;紫清有夜半风雷之患,重复修持而方了事。如二翁者,神仙中之领袖,些子不明,犹有不虞,而况他人乎?学者须当三思之。

 

访求真师第四要

 

古仙云:“若无师指人知的,天上神仙无住处。”又《悟真》云:“饶君聪慧过颜闵,不遇真师莫强猜。”诚哉性命之学,必有师传,非可妄猜私度而知,昔道光顿悟圆通,自知非向上事,后得遇杏林而成大道;上阳即得缘督之诀,不敢自足,犹必见青城而备火候;三丰嵩山苦历十余年,一无所得,后感郑吕二仙指点,方知大事。虽世间微艺薄技,尚赖师传而知,况性命大事,岂能无师而晓?盖性命之道,乃窃阴阳、夺造化、转生杀、扭气机、先天而天弗违之道,鬼神不能测,蓍龟莫能占,得之者立跻圣位,直登彼岸,是天下第一件大事,是天下第一件难事,苟非圣师附耳低言,如何知之?独是旁门三千六百,丹法七十二品,以邪害正,以假乱真,谁为盲师,谁为明师,甚难辨别。然辨别亦易,大凡高人出世,自命不凡,独弦绝调,不滥交,不谄世,不同党,不要名,不恃才,不谋利,不欺人,不怪诞,一言一语,俱有益于世道,一行一止,大有裨于圣教,贪、嗔、痴、爱而俱无,意、必、固、我而悉化,品节清高,人人所不能及,胸襟脱洒,个个所不能到。间或援引志士,亦必千磨百折,试其真假,果其白玉无瑕,方肯指示端倪;如其非人,决不敢轻泄天机。此所以为明师也。若夫盲师无而为有,虚而为盈,不肯自思己错,更将错路教人。或有指男女为阴阳者,或有以经粟为黍珠者,或有以炉火为外丹者,或有炼心肾为内丹者,或有以存想为凝神者,或有行子午为抽添者,或有转辘轳为周天者,或有认顽空为无为者,或有以运气为有为者,或有以忘形为修静者,或有以炼睡为退阴者,或有服硫黄为进阳者,或有避五谷求延年者,诸如此类,不可胜数。此等之辈,功德不言,节操不立,身衲衣而腰钱囊,头簪冠而心蛇蝎,见富贵而留心,遇困苦而忘道,饮酒啖肉,不顾十方血汗,丧名败教,那知万劫沉沦,行步时、只在钱财上用功夫,举动处、尽于衣食上费心思,一头一拜,即收为徒,一茶一饭,即便传道,借圣贤之门户,而自欺欺世,窃仙佛之法言,而捏怪作妖,只知一身饱暖,那管他人死活。学人若听其言而不察其行,以有道目之,未有不入于网中而伤害性命者。况一惑其言,认假为真,固结不解,虽有高真圣师欲为提携,亦无门可入。天下道人遭此难者,不一而足。缁黄之流,东走西游,谁无几宗公案?谁无几句话头?只以口头三味取人,则人人是佛,个个是仙。试问学道者千千万万,成道者能有几人?大抵圣贤不常见,仙佛不多得,以其不常见、不多得,所以为高人。高人者,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岂得以口头三昧为高人乎!当年予师秘授试金石一方,善识人之高低身份。若遇修行之人,以酒色财气试之,而不能动者,必非凡品,更以《悟真》、《参同》诘之,而随口应者,即是明师。屡试屡验,百发百中,愿以此法,共诸同人。

 

炼己筑基第五要

 

《沁园春》云:“七返还丹,在人须先炼己待时。”《悟真篇》云:“若要修成九转,先须炼己持心。”盖修真之道,还丹最易,炼己至难,若不炼己而欲还丹,万无是理。夫还丹者,如房屋之梁柱;炼己者,如房屋之地基。未筑地基,则梁柱无处建立;未曾炼己,则还丹不能凝结。学者得师口诀,急须炼己,炼己纯熟,临炉之际,左右逢源,得心应手,铅汞相投,情性相合,自无得而复失之患。特以人自有生以来,阳极生阴,先天走失,后天用事,当年故物,尽非我有,加之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精漏、神昏、气败,将此幻身如破锅烂瓮相似。锅破瓮烂,盛不得水;人之身体衰败,还不得丹,同是一理。故虽后天假物,非还丹药料。然未还丹,尚藉赖以成功,而亦不可有损伤。古人云:“若无此梦幻,大事何由办?若还大事办,何用此梦幻?”又云:“不怕先天无真种,只怕后天不丰光。”盖后天足则先天可复,先天复则后天可化,炼己筑基之功,岂可轻视乎!何为炼己?少贪无爱,炼己也;牢固阴精,炼己也;打炼睡魔,炼己也;苦己利人,炼己也;大起尘劳,炼己也;心地下功,全抛世事,炼己也;勇猛精进,以道为己任,炼己也;脚踏实地,步步出力,炼己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炼己也;披褐怀玉,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炼己也。炼己之功居多,总以无己为归着。老子云:“吾之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炼己炼到无己时,外其身而身存,后天稳当,基址坚固,先天真阳来复,混而为一。“先天气,后天气,得之者,常似醉”,一时辰内管丹成矣。若为炼己,遽行一时之功,则后天不固,先天虽在咫尺,未许我有。盖其铅至而汞失迎,坎来而离不受,彼到而我不待也。噫!筑基时须用橐龠,炼己时还要真铅。炼己筑基,岂易事哉!

 

和合阴阳第六要

 

修真之道,金丹之道也;金丹之道,造化之道也;造化之道,阴阳之道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又曰:“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相合,方能生育。金丹之道,惟采取先天真一之气也。先天之气,无形无象,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乃自虚无中来者。圣人以实而形虚,以有而形无。实而有者,真阴真阳;虚而无者,二八初弦之气。初弦之气即先天气,此气非阴阳交感,不能有象。若欲修金丹大道,舍此阴阳,别无他术矣。但阴阳不一,倘认假为真,徒劳心力,无益有损,不可不辨。男女之阴阳,尘世之阴阳也;心肾之阴阳,幻身之阴阳也;日月之阴阳,天地之阴阳也;冬至夏至,一年之阴阳也;朔旦望后,一月之阴阳也;子时午时,一日之阴阳也;二候四候,一时之阴阳也。凡此皆非金丹之阴阳。金丹阴阳,以我家为阴,以他家为阳;我为离,他为坎;离中一阴为真阴,坎中一阳为真阳。取坎填离,是以真阴求真阳,以真阳济真阴也。且阴阳又有内外之别:内之阴阳,顺行之阴阳,生身以后之事,后天也,人道也;外之阴阳,逆运之阴阳,生身以前之事,先天也,仙道也。内外阴阳皆无男女等相,非色非空,即色即空;非有非无,即有即无。若着色空有无之形,便非真阴真阳实迹矣。既知阴阳,须要调和相当,不多不少,不偏不倚,不急不缓,不有不无,不即不离,不躁不懦,或阳动而阴随,或阴感而阳应,或阴中用阳,或阳中用阴,或借阴以全阳,或用阳以制阴,或以内之阴阳而助外,或以外之阴阳而济内,内外合道,金丹自虚无中结就,取而服之,长生不死。《参同》云:“同类易施功,非种难为巧。”《悟真》云:“内药还同外药,内通外亦须通,丹头和合类相同,温养两般作用。”三丰云:“世间阴阳男配女,生子生孙代代传。顺为凡,逆为仙,只在中间颠倒颠。”调和阴阳之道,尽於此矣。

 

审明火候第七要

 

古经云:“圣人传药不传火,火候从来少人知。”则是药物易知,火候最难。盖药物虽难觅,若遇明师点破,真知灼见,现在就有,不待他求,所以易知。至于火候,有文烹、有武炼,有下手、有休歇,有内外、有先后,有时刻、有爻铢,有急缓、有止足,一步有一步之火候,步步有步步之火候,变化多端,随时而行,方能有准。若差之毫发,便失之千里。所以最难。何为火?煅炼之神功也;何为候?运用之时刻也。运用时刻在鸿濛将判、阴阳未分之际;煅炼神功在天人合发、有无不立之内。且有外火候、有内火候。外火候,攒簇五行,和合四象;内火候,沐浴温养,防危虑险。虽内外二药相同,而火候运用大异,不遇真师,焉能知的?夫攒簇五行,和合四象,是盗天地之生机、窃阴阳之祖气,回斗柄而转天枢,开坤门而塞艮户,其妙在乎积阴之下一阳来复之时。此时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所谓一年只有一月,一月只有一日,一日只有一时者是也。惟此一时,易失而难寻,易错而难逢,得之则入于生道,失之则入于死道。圣人于此一时运动阴符阳火,拔天根而钻月窟,破混沌而拈黍珠,回七十二候之要津,夺二十四节之正气。水火相济在此,金木交并在此,铅汞相投在此,安身立命在此,出死入生在此。若过此时,阴阳分离,真者藏而假者用事,已落后天,不堪用矣。至于“曲江岸上月华莹”,生药之火候;“风信来时觅本宗”,采药之火候;“水生二药正真,若待其三不可进”,老嫩之火候;“铅遇癸生须急采,金逢望远不堪尝”,急缓之火候;“忽见现龙在田,须猛烹而急炼;但闻虎啸入窟,宜倒转以逆施”,用武之火候;“慢守药炉看火候,但安神息任天然”,用文之火候;“未炼还丹须急炼,炼了还须知止足”,温养之火候;“只因火力调和后,种得黄芽渐长成”,丹成之火候;“托心知,谨护持,照看炉中火候飞”,保丹之火候;此皆还丹之火候。若夫大丹火候,别有妙用,“受气吉,防成凶”,结胎之火候;“混沌七日死复生,全凭侣伴调水火”,固济之火候;“送归土釜牢封固,次入流珠斯配当”,养胎之火候;“用铅不得用凡铅,用了真铅也弃捐”,抽添之火候;“丹灶河车休矻矻,鹤胎龟息自绵绵”,沐浴之火候;“一日内,十二时,意所到,皆可为”,防危之火候;“婴儿是一含真气,十月胎完入圣基”,胎成之火候;“群阴剥尽丹成熟,跳出凡笼寿万年”,脱胎之火候;此大丹始终之火候。更有内外两用之火候,“凡俗欲求天上事,用时须要世间财”,采药火候中之火候;“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里水银平”,结丹火候中之火候;“第七日阳复起首,别妙用混合百神”,结胎火候中之火候;“有无俱不立,物我悉归空”,脱胎火候中之火候;内外二丹火候之秘,于此尽矣。其中又有细微奥妙之处,是在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临时变通,非可以文字传矣。

 

外药了命第八要

 

《悟真》云:“休施巧伪为功力,认取他家不死方。”缘督子曰:“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曰他家,曰虚无,则知非一身所产之物。说到此处,诸天及人皆当惊疑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人得天赋之正气,为万物之灵,具此气即具此理。气者,命也;理者,性也。是性命者,天之所与也。天始与之,而天终夺之,此势之所必有者。若以后天幻身之物与天争权,总在造化规弄之中,焉能脱的造化?不有金液还丹之道,妄想保全性命,万无是理。金液还丹之道,先天之道也。先天之道,包罗天地,运动阴阳,系天地之外机秘,故能了生死而避轮回,出凡尘而入圣基。但此机秘远隔千里,近在咫尺,可惜世人不肯认真,日远日疏,绝不返顾,自送性命。若有志士,穷究实理,忽的打破疑团,截然放下,直超彼岸,则赫赫金丹一日成,不待三年九载也。然丹成最易,而修炼甚难,使无虚实相应、阴阳变化、以术延命之道,而金丹不结。以术延命之道,乃夺天地造化之权,窃阴阳消息之机,转生杀,扭斗柄,先天而天弗违之道也。《阴符经》云:“其盗机也,天下莫能知,莫能见。”《悟真》云:“始于有作人难见,及至无为众始知。但见无为为要妙,岂知有作是根基。”盖人自先天失散而后,真阳有亏,形虽男子,其中皆阴,倘执一己而修,不过涕唾津精气血液,不过眼耳鼻舌身意,不过七情六欲、五蕴八识、三彭百穴,是以阴济阴,命何由接,丹何由接?故《参同》云:“牝雞自卵,其雏不全。”此其证也。夫丹经所谓外药者,以其我家真阳失散于外,不属于我,寄居他家,而以外名之。迷人不知,错会他字、外字,或猜为御女闺丹,或猜为五金八石,或猜为天地日月,或猜为云霞草木,以及等等有形之物。殊不知真正大药,非色非空,非有非无,乃鸿濛未判之始气,天地未分之元仁,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成仙作佛。圣人以法追摄,于一个时辰内结成一粒黍珠,号曰阳丹,又曰还丹,又曰金丹,又曰真铅,以此真铅点一己之阴汞,如猫捕鼠,霎时乾汞结为圣胎,此外药之名所由有也。试细申之,“药出西南是坤位,欲寻坤位岂离人。”外药也;“初三日,震出庚,曲江岸上月华莹。”外药也;“金鼎欲留朱里汞,玉池先下水中银。”外药也;“取将坎位心中实,点化离宫腹内阴。”外药也;“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内水银平”,外药也;“坎离之气和合,黄芽自生”,外药也;但药本在外,如何得向内生?药属于他,如何得为我有?经云:“五行顺生,法界火坑;五行颠倒,大地七宝”。木本生火,今也火反生木;金本生水,今也水反生金;金木水火中藏戊己二土,和四象而配五行,一气运用,复成一太极,火功到日,炼成一粒至阳之丹,取而服之,长生不死,与天地同春,与日月争光,所谓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者此也。噫!万两黄金买不下,十字街前送至人。金丹大道,万劫一传,至尊至贵,得之者立跻圣位,不待他生后世,眼前获佛神通,人何乐而不积德修道哉?

 

内药了性第九要

 

《道德经》云:“有欲以观其徼,无欲以观其妙。”此二语乃金丹大道之始终,古今学人之要诀。外药不得,则不能出乎阴阳;内药不就,则不能形神俱妙。上德者修内药,而外药即全;下德者修外药,而内药方就。外药者渐法,内药者顿法。外药所以超凡,内药所以入圣。“有欲观徼者”外药,徼夺造化之功,幻身上事;“无欲观妙者”内药,明心见性之学,法身上事。倘外药已得,而不修内药,即吕祖所谓“寿同天地一愚夫”耳。况大丹难得者外药,外药到手,即是内药,圣胎有象,阴符之功,即在如此。《参同》云:“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所谓“无欲观妙”者此也。“无欲观妙”者,无为之道,但无为非枯木寒灰,绝无一事之谓,其中有朝屯暮蒙、抽铅添汞、防危虑险、固济圣胎之功。所以融五行而化阴阳,以至道法两忘,有无不立,十月霜飞,身外有身,极往知来,归于真如大觉之地,即佛祖所谓正法眼藏,涅槃妙心,最上一乘之大道也。若非了命之后而遽行此功,根本不固,虚而不实,未曾在大造炉中煅炼出来,总然了得真如之性,若有一毫渗漏,难免抛身入身之患。后人不知古人立言之意,多以性理为不足贵,试问世间学人,有几个能明涅槃之心乎?有几个能见真如之性乎?涅槃心、真如性,净倮倮、赤洒洒、圆陀陀、光灼灼,通天彻地,非可以后天人心血性而目之。古人亦有了性不了命,万劫阴灵难入圣之语,是特为未修命而仅修性者言之。若已了命,焉得不修性?若不修性,则应物固执,空有家财而无主柄。若不修性,虽幻身已脱,而法身难脱。若不修性,只可长生,而不能无生。若不修性,虽生身之初能了,而未生之前难全。内药了性之功,所关最大,无穷的事业,皆要在此处结果,何得轻视性乎?吾愿成道者,未修性之先,急须修命;于了命之后,急须了性。阴阳并用,性命双修,自有为而入无为,至于有无不立、打破虚空,入于不生不灭之地,修真之能事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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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室八法

 

神室八法序

 

古仙云:道本无为而法有作。则是道为体,法为用,体用俱备,性命双修,循序渐进,未有不能入于圣贤堂奥者也。余自遇龛谷、仙留之后,知性命必用法以修之,阴阳必用法以调之,造化必用法以夺之,四象必用法以合之,五行必用法以攒之,有为无为各有法则,毫发之差,千里之失。可叹世之修真者,不识邪正,入于旁门,每多碌碌一生,到老无成。余不敢自私,尽其生平所得,别立神室八法,以结知间,虽其言平淡,而其理精微,至于材物大小,尺寸长短,攒簇规矩,无不俱备,特以修道,即所以修神室,神室完全,大道成就,永无渗漏,脱灾免祸,入于安然自在之境矣。若有知间之士,于中寻出个勇猛精进,采取真材实料,依法修造,完成神室,安身立命,作宇宙一个无事闲人,此余之有愿也。

 

时大清嘉庆三年岁次戊午中秋节素朴散人自敘于栖云山洗心亭中

 

 

刚之一法,乃神室之梁柱。梁柱之为物,刚强不屈,无偏无倚,端正平直,不动不摇,所任最重,其责最大,神室斜正好歹,皆在于此。故梁柱稳当坚固,神室永远常存。孔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则是欲为碍道之物,刚为行道之本。夫刚者,强也,健也,果断也,壮盛也,锐气也,利器也。善用其刚者,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如孟夫子然,昔孟夫子善养浩然之气,四十不动心者,能刚也;如仲夫子然,昔仲夫子人告之以有过则喜,有闻斯行,惟恐有闻,后遇卫难,死必正冠者,能刚也。其次关夫子、岳武穆、雷万春、铁铉、方孝孺等,忠心不改,临难不屈,无非刚气致之,虽死如生,特可死者幻身,而正气不死。修道者若能以性命为一大事,看破尘缘,一刀两段,万有皆空,脱然离俗,不在衣食上留心,不于火坑中打闹,千魔百障,顺其自然,生死存亡,任凭天断,立大丈夫之品行,抱铁罗汉之志念,具此一点刚气,有始有终,愈久愈力,则攸往攸利。昔抱朴子闻道二十年,家无积蓄,不能成道,志念愈坚;纯阳遇正阳之后,经历十试,毫无更变;丘祖欲心不退,净身三次,睡魔不灭,磻溪六年;三丰为道忘躯,衣破鞋穿,愈老愈力,七十逢师。以上诸公,皆从艰难苦处来,一日苦尽甜来,因缘得遇,大道即成。盖刚气不立,四大无力,全身放下,逡畏不前,锐气散尽,六贼搬弄,三尸张狂,主意不定.狐疑不决,又怕饿着,又怕冻着,又怕修道不成,误了现在,又怕魔障来侵,苦楚难受,又怕缘法不兴,行道阻滞。噫!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而况性命大事乎?故修道者欲修神室,先立刚气,欲立刚气,先去其欲,欲去刚立,神室梁柱稳妥,根本坚固,大道有望。何为刚?斩断恩爱、挖除尘根是刚,不怕魔难是刚,整顿精神、勇猛前进是刚,废寝忘餐、是非立断是刚,一心无二、经久不易是刚,和而不同、群而不党是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是刚,人贪爱的不爱、人难受的能受是刚,内外如一、工夫不歇是则。如此立刚,一往直前,不到极乐之地,不肯休歇,何患性不了、命不立耶?

 

 

柔之—法,乃神室之木料。木料之为物,其性顺金,可曲可直,可方可圆,随材而用,大以大用,小以小用,无处不宜,锯也受的,斫也受的,刻也受的,打也受的。欲修神室,先办木料,木料周全,从此修为,应手而成。《玉枢经》曰:夫道者,以诚而入,以柔而用。《参同契》曰:弱者道之验,柔者道之强。则是柔弱为进道之首务也明矣。夫人自有生以后,秉血气之性,染积习之偏,争胜好强,以苦为乐,日在名利之场,夜入酒色之境,贪嗔痴爱,般般俱全,喜怒哀乐,样样皆有,以假为真,以虚为实,不知回头,罟攫陷阱,无处不入。怎晓得石崇富贵,草上之霜,韩信功勋,镜中之花,到不如范蠡归湖,勇于自退,留侯入山,早已知几,此柔道之所以贵也。夫柔之为义,顺也,弱也,克己也,自屈也,自退也,自卑也,无我也,有人也,无妄也,淳朴也,老实也。善用其柔者,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较,修天爵,轻人爵,求法财,远世财,不与世争,如鲍倩然,如抱朴子然,如许旌阳然,如淮南子然,如徐从事然,如正阳翁然,如重阳子然。以上诸真,皆显室中人,一时有悟,即便脱然远去,自顾性命,受尽无数苦楚,终得成道,是皆能用柔者也。如毘陵师然,毘陵师受杏林之传,弃僧复俗,和光于通邑大都,隐于张环如家,潜修暗炼,不露圭角,能用柔也。如郝太古然,太古因马刘斥责之后,居赵州桥,人欺不知,水涨不晓,数年成道,能用柔也。柔之—字,所关非小,所用最大。修道者若能知其世事皆假,此身亦虚,不于大火坑中着意,乃于无色界里留心,屈己求人,诚叩真诀,认定当年原本,化去血性浊气,为功日增,为道日减,减之又减,以至于无性命可了。盖柔为顺道、顺时、顺理,渐次用功,即能上达,所谓后其身而身先者也。若不能柔顺,磕着撞着,无明火发,不能自遏,三宝受伤,全身失陷,神室木料为大火焚化,一无所有,终归空亡,岂能完成大道哉!老子云: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果能柔如婴儿,则万缘皆空,知雄守雌,知白守黑,木料周全,动工造作,神室有望。何为柔?有打我者顺受,有骂我者笑迎,疾病不管,是非不入,礼下于人,傲气俱除,习气渐化,时时省察己过,处处检点面目,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素位而行,不愿乎外,一切人情世事,付于不知,诸般邪思妄想,扫去无迹。普有仙人,卸去两腿,高挂壁间,等闲不安于身,久坐不动者,即此意。如是用柔,低头作事,不矜奇,不求异,不妄诞,不自恃,抱元守一,行动如处子,举止若死人,忘物忘形,意冷心灰,日日自有进益处。

 

 

诚之一法,乃神室之基址。基址之为物,坚实敦厚,无物不载,神室成败,皆在于此,此乃造神室之第一要着。故基址筑就,平正稳当,永无坎陷崩塌之患。夫人性相近,而习相远,天真丧尽,私欲纷纷,内之所有者,邪思妄想,外之所处者,火坑刀山,即有一二自惜性命者,亦不在根本上打点,只于枝叶上搜求,隔靴搔痒,望梅止渴,空费功力,临死方悔。盖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不离之道,贵乎城,能诚则大道可学,大道可知,大道可成。不诚则心不纯,心不纯则疑惑生,疑惑生则妄念起,妄念起则脚根不实,一行一步,入于虚假,一举一动,俱是烦恼,隔绝大道,闭塞灵窟,而欲明道,不愈远乎?夫诚者,醇厚也,专一也,老实也,无欺也,不隐也,不瞒也。善用其诚者,返朴归淳,黜聪毁智,主意一定,始终无二。普赵真人奉师命出外,遇色不迷,见虎不惊,悬崖取桃,陡壁舍身,卒感祖天师传授心印;丘祖因自己福缘浅薄,狠力下功,饥饿不怕,生死不惧,感得空中神人报信。如二真者,皆能城者也。诚之一字,乃修道始终不离之物,如其可离,则何由而成神空?何由而全性命?何为诚?安危不计,一心向前,出言无伪诈,行事不怪异,随地而安,遇境而就,到安乐处不喜,逢困难时不忧,择善固执,顺守其正,至死抱道,永无变迁,有过即改,遇善即行。如是用诚,纤尘不生,万物难移,内念不出,外念不入,三尸遁迹,六贼灭踪,神室基址成矣。从此造修大业,无不随心应手。故修道者必脚踏实地,下死工夫,换却生平心肠,钻破混沌,取出宝杖,处处归真,事事守正,以本分为要,以老实为先,性命之外,别无所知,道德之外,馀无所晓,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诚之一法,岂小补云哉!

 

 

信之一法,乃神室之椽瓦。椽瓦之为物,攒簇一气,遮蔽上下,护持全室。椽瓦周密,外挡邪风,内蓄和气,神室得以坚久不败。至圣云: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道祖云: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同易》中孚卦辞曰:中孚,豚鱼吉。观此则知信为人生之根本,神室之要着。信若不立,四象不合,五行不和,两仪各别,三宝俱漏,大业废矣。昔吕祖一梦而入大道者,信也;丹阳悟死而脱尘情者,信也;神光断臂求法者,信也。得此一信而成道,失此一信而败道。信之得失,道之成败关之,故修道者以信为本。何为信?忠孝廉耻,俱尽其道,仁义礼智,各得其宜,是非不杂,邪正分明,初念不改,正念常存,应事接物,不逐风扬波,日用夜作,不昧性迷心,对景忘情,在尘出尘,遇境不迁,住世离世,宜缓则缓,宜急则急,宜后则后,宜先则先,宜进则进,宜退则退,宜放则放,宜收则收,彼我如一,身心不二,至鸿濛一气不散,太极圆满无亏,采药物于不动之中,行火候于无为之内,假中求真,真中去假,无非一信而运用。夫信者,中孚也,无惑也,不易也,见真也,有主也。大道始末,以信为归结,酒色财气,皆以信验,喜怒哀乐,皆以信正,视听言动,皆以信印,品行高低,皆以信分,有无邪正,皆以信别,五行四象,皆以信攒。知此者,希贤希圣;迷此者,为人为鬼。故至圣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轭,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信与不信,性命生死即于此分,吉凶悔吝即于此别,可不畏乎?修行者若得其信之一法,则神室严密,永无渗漏之患,可以长生不死矣。但这个关棙子,说时易,知时难,行时更难。盖信之为义最深,为理最妙,非寻常言语之信,乃大道之信,乃天宝之信,知得此信,则天宝顺手可得,其他皆余事耳。奈何学人多无信心,何哉?

 

 

和之一法,乃神室之门户。门户之为物,光明通透,绝无遮碍,出入随便,开阖有时,防外谨内,门户一立,神室成就。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中庸》曰: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盖不和不足以为礼,不和不可以为达道。和之义,无大小,无内外,无边岸,无形色。天得之而四时顺,地得之而万物生,人得之而性命凝,所谓达道者,诚不虚也。夫和者,通也,顺也,悦也,从容也,徐缓也。欲成神室,非和不可。昔达摩观见东土神州,有大乘气象,入于中国,以了大事,行和也;惠能不思善,不思恶,犹未为的,后隐于四会猎人之中,以了大事,行和也;至于河上公隐于园圃之中,缘督子隐于商贾之内,王十八隐于仆人之列,是皆混俗和光,依世间法修出世间者也。故善用和者,不惊俗,不骇众,不固执,不偏僻,随方就圆,内刚外柔,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潜修密炼,人莫能识。若夫有己无人,行为执着,不失之太过,即失之不及,欲其窃造化,合阴阳,无中生有,有中生无,造成神室,永为无漏金屋,难矣。何为和?礼下于人、谦恭自小,心平性柔,暴躁全无,忿怒不生,大而能小,强而能弱,无人我寿者之相。无贵贱贫富之分,化气质之性,消嫉妒之心,言行相顾,动静随时,无好恶,无无明,无怪诞,无伪诈,和处极多,只在机活神圆,因物付物耳。吾劝同志者,速将人我山放倒,急把龙虎穴冲开,将已往高傲欺心,滞气血性,小见偏识,与夫一切不平不顺、不中不正等事,一笔勾消,另换出个和平性情。温柔姿格。神明默运,以求先天至真之药,点化后天至浊之阴,自然有无一气,动静自如,还我本来良知良能之面目,登于圣人之基矣。噫!谦受益,满招愆,学者可不自勉哉!

 

 

静之一法,乃神室之墙壁。墙壁之为物,根本端正,高低相称,无缝无隙,所以稳定粱柱,坚固上下,墙壁一起,神室有象。老子云: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又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可知修道者不到至清至静之地,而天心不复,神室不成。盖虚极则静,静极则动,动静之间,有天心现之。天心者,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心复,即天地悉皆归,苟不到静极之时而不能也。夫静者,定也,寂也,不动也,内安也,无念也,无欲也。无念无欲,安静不动,宥密洁净,邪风不入,尘埃不生。神室墙壁紧密,而材木长久如新,永远不坏。故善用其静者,得意处不喜,失意处不忧,专心致志,对景忘情,不动不摇,如明镜止水。夫人之灵窍,自先天失散而后,为私欲所蔽,为尘情所挠,终日碌碌,无有片刻宁静,心不宁静,妄念纷纷,所作所为,皆是以若为乐,以假为真,真假不分,大道怎成?修道者欲修神室,先须习静,果到静地,神室易成。静者非顽空寂灭之学,亦非参禅打坐忘物忘形之说,乃常应常静,身在事中,心在事外之意。真静者,一意不诚,一念不起,言不苟造,身不妄动,事前不想,事后不计,人短不如,己长不觉,时时顾道,处处返照,不以饥渴害心,不以衣食败道,生死顺命,人我无别;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境遇不昧,幽明不欺,妄念去而真念生,道心现而人心灭,是谓真静。真静之静,本于太极,不为造化所移,神室四面如铁桶相似,风寒暑湿不得而入,虎狼兕豹不得而进矣。吾劝修道者,速将活络心肠放下,急把娘生面目拿出,主心一定,止于至善,净倮倮,赤洒洒,作世间无事闲人,开道中正法眼藏,其受用无穷。

 

 

虚之一法,乃神宝之堂中。堂中之为物,主乎空阔洁净,尘埃扫尽,杂物不留,所以供设宝珍,迎待佳宾者也。《悟真》云: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明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昌。又古仙云: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特以虚者实之基,实者虚之验。盖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抟之不得,本至无也。至无则为至虚,然至虚则无物不包,无物不容,故神室以虚中为要。虚中则阴阳顺序,精神圆满,一气浑然,无内外,无左右,无前后,无上下,而在恍惚杳冥中矣。夫虚者,空也,无也,宽也,无形也,无色也。道至空虚,无形无色,四象五行,三元八卦,混而合一,浑沦太极,神室圆成矣。故善用其虚者,俯视一切,量同天地,心如太虚,以身为桎梏,以形为赘疣,以四大为灰土,以六门为孔窍,以富贵如浮云,以名利如霜露,以世事如梦幻,以情欲为寇仇。盖有所志者在,而不为假物所惑也。夫人自有生以后,积习之气,填满胸中,无一物不有,无一事不存,将本来珍宝,抛丢于外,性无所寄,命无所赖,性乱命摇,与道日远,不特神室有伤,而且幻身亦败。是以保全神室之道,以虚中为主。何为虚?却除杂念,变化气质,挖去历劫轮回种子,看破一切恩爱牵缠,一切假事不留,一概外物不受,万法归空,四大放下,无眼耳鼻舌身意,无声色香味触法,无恐怖烦恼,无好恶爱憎,无谄无骄,无矜无诈,无狂无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不爱一物,不纳微尘,有无不立,身心无累。修道者果能如是,神室堂奥,开阔明净,无一毫滓质,与太虚同体,自然先天之气自虚无中来,浑沦不散,水火不期济而自济,金木不期并而自并,大道可成。吾劝修道者,诸缘须空,一尘莫染,欲实其腹,先虚其心,欲生其白,先虚其室,从一切不着不住处留神下脚,不伯不到深造自得之地。

 

 

灵之一法,乃神室之主人。有室无人,久必渗漏,神室枉然。王冲熙先生日:一灵妙有,法界圆通。紫阳真人之谓欤?昔紫阳得海蟾之传,真知灼见,随机应变,和光同尘,纵横自在,无拘无束,所以成道大异他人,为南宗初祖。盖修真之道,能灵则圆通无碍,不灵则固执着空。固执必不通,不通不失之太过,即失之不及,太过不及,失其中正之道,又安能得药物于恍惚杳冥之间,行火候于无为自然之内?必至进退失节,急缓失度,老嫩失时,阴阳乖戾,去道远矣。何谓灵?先发制人之谓灵,义不及宾之谓灵,追摄先天之谓灵,夬决后天之谓灵,调和性情、外圆内方之谓灵,被褐怀玉、心死神活之谓灵,静观密察、炼己待时之谓灵,窃夺造化、从无守有之谓灵,不欺不瞒之谓灵,常应常静之谓灵,虎不伤人之谓灵,龙不起雾之谓灵。修道者具此一法,可以动,可以静,可以刚,可以柔,诚信得中,和静得正,性命得了,神室有主,永久不坏,大道成矣。吾劝同道者,回光返照,敲竹鼓琴,十二时中,莫要昧了自已,还须检点当前,磕着撞着,自醒自悟,如空谷焉,呼之即应,如金钟焉,击之即鸣,如宝镜焉。照之即见,寂然不动,感而遂通,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耳。此法无火无候也,无药物斤两也,无次第工程,一直行去,工夫不缺,了命了性,可以于理决之矣。虽然,真灵岂易知哉!亦岂易行哉!不易知者,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有心求之,则着于有,无心求之,则着于无。不易行者,非勉强而为,非顺事而作,勉强而为,则真者不真,顺事而作,则灵者不灵。是在有无不拘,逆顺并用,机活神圆,灵之一法得矣。但恐人不认真,弃正入邪,不落于中下二乘,即归于执相服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可不叹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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